铁中坚沉声道:“风兄弟,你是说那管少天所拿的那一本寻龙诀不应该是这三个篆字,而是三个钟鼓文才对是吧?”

风冷情沉声道:“是啊。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变化吗?”

铁中坚眼睛望着那本撼龙经,眼睛之中似乎闪过一丝光亮,而后缓缓道:“据说江湖之中有一种秘法,能够让刻在身上的刺青,一一隐没。”

这个方法风冷情和水灵也曾听水天波说起过。水灵道:“铁大哥,你是说用鸽子血抹在那刺绣的肌肤印痕里面,那刺青便不会显现是吧?”

铁中坚缓缓道:“不错。这鸽子血掺过的刺青平常日子便不会显现,只有喝酒的时候,才会在肌肤上慢慢印出来。”

风冷情眼睛一亮,缓缓道:“你是说这撼龙经上的字迹也是如此?也是用某种特殊的方法才能显现出来?”

铁中坚点点头,道:“至于用什么方法,那就靠你日后慢慢琢磨了。也许那一日,那个牛二正巧看见这管少天用了特殊方法之后,在这撼龙经的扉页里面才显现出那寻龙诀三个字。”

风冷情点点头道:“我明白。”说着,慢慢打开那撼龙经,只见第一页上写着——

须猕山是天地骨,中镇天地为巨物。如人背脊与项梁。生出四肢龙突兀。

四肢分出四世界,南北西东为四派。西北崆峒数万程,东入三帏为杳冥。

惟有南龙入中国,胎宗孕祖来奇特。黄河九曲为大肠,川江屈曲为膀胱。

分枝劈脉纵横去,气血钩连逢水住。大为都邑帝王州,小为郡县居公侯。

其次偏方小镇市,亦有富贵居其地。大率行龙有真星,星峰磊落是音身。

高山须认星峰起,平地龙行别有名。峰以星名取其类,星辰下照山成形。……

水灵低声念诵几句,而后缓缓道:“看来这楚幽王选取在这高崖之上建造云梦阁,云梦陵地宫,也是大有深意。”

风冷情沉声道:“是啊,那一家帝王不希望千秋万世,一统天下。只不过这终究是痴人说梦罢了。所谓仁者得天下,但是你看古往今来的开国皇帝那一个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水灵和铁中坚一时俱都无言。这客店之中立时一片死寂。万籁俱寂之中,似乎都能听到窗外草地之中啾啾的虫鸣。

风冷情陡然间觉得有些异样起来,侧耳一听,那些雪雕却不知何时一声不出。

三个人心中都有一种隐隐的不祥的感觉慢慢袭来。

风冷情忽然想起自己的婶娘风二娘还在客店楼下,心中暗叫不好,急忙向楼下奔去。铁中坚和水灵也紧跟其后,奔下楼去。

风冷情奔到楼下,只见那风二娘还坐在靠窗的那一个桌子跟前,只是抬着眼,眼神痴痴呆呆的望着窗外,似乎是在看向窗外的某个东西。

看到风二娘平安无事的样子,风冷情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走到窗前,抬眼向窗外望去,只见窗外大雾弥漫,夜风一阵阵将那满天的浓雾吹开,露出一轮圆月,看到那一轮圆月的时候,风冷情的脊背又是一阵发寒,原来不知何时,那一轮圆月竟然变成猩红的颜色。

猩红的月亮之中依稀还能看到那月宫之中月桂树的样子。只不过这一轮圆月添了这一抹猩红之后,整个夜空便也多了一抹诡异。

风冷情移动目光,向远处的牌坊后面的大榕树望去,只见那大榕树之上,每一个枝桠之间似乎都站着一只雪雕。

雪雕都默不作声。

那牌坊上的那一只白纸灯笼笃自高高挂着。散发着一股暗黄的光芒。整个小镇,整个街道,整个客店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的气氛。

风冷情心中暗暗警惕。铁中坚将这客店的板门插上,将窗户一一关闭。而后对风冷情和水灵道:“你们两个人先歇着,我来看守。”

风冷情刚欲推辞,那铁中坚沉声道:“咱们都是男子汉,哪有这么多婆婆妈妈的?让你去睡,你就去睡。”

风冷情点点头道::“即是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向水灵一招手,二人随即走到不远处一张桌子跟前,二人并肩坐在一张长凳之上,对望一眼,点点头,风冷情用眼神示意水灵休息。

水灵点点头,随即趴在桌子边缘。慢慢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风冷情随即也闭上眼睛假寐。

铁中坚坐在门前,数米开外的一张长凳之上,眼睛望着桌子上适才点着的一根蜡烛。

那一根蜡烛被门缝之中的风吹得明明灭灭。

铁中坚的思绪也随着这一根蜡烛起起伏伏。他想起自己是如何被师傅选中,如何来到搬山派的总舵。又如何一点一点练习那搬山派的诸般功法。直到长大成人。自己之于女色上面从来不沾,谁想到自己在这一次进入云梦陵之中竟然和那个雪肤花貌的女子水灵因为那极乐粉的缘故,铸成大错,所幸的是,这少女水灵和风冷情全都并不知晓。

看到这少女水灵和风冷情亲亲热热的在一起,铁中坚心中没来由的便升起一丝愧疚之意,其间还夹着一些别的感觉。羡慕,嫉妒,难过,懊悔,诸般感觉,纷至沓来。

铁中坚一念至此,忍不住向那水灵望了过去。

只见水灵趴伏在桌子之上,一头乌黑的长发落在肩膀之上。愈发显得纤腰一束,体态婀娜。

铁中坚心中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此生这个女子怕只能在他的梦中萦回了吧?心中正自低回婉转之际,忽听楼上传来嗒的一声轻响。

这一声响虽然极轻,但是在铁中坚这老江湖的耳朵之中,又怎么会被轻易放过?铁中坚当即警觉了起来。只听得暗夜之中那嗒的一声轻响过后,随即便是一阵沉寂。铁中坚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隔了不久,那嗒的一声轻响又即响起。

铁中坚慢慢站起身,右手握在那黑龙鞭的鞭柄之上,慢慢向那楼梯走了过去。走到楼梯跟前,铁中坚向上望去,只见楼梯上面黑黝黝的一片。铁中坚左手取出一根火折子,迎风一晃,点亮起来。火光一逼,那种黑暗带来的阴森恐怖的感觉立时消退了许多。

铁中坚侧耳倾听,那轻微的哒哒声似乎是在楼上适才众人发现盗墓之王的那个弟子管少天屋中传来的。

铁中坚深深一了一口气,从大堂地上一跃而起,无声无息的落到那二楼的走廊之上。眼光望去,只见那适才发现盗墓之王的那间屋子大门依旧半开半闭,当即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走到门前,隐身在那门后,慢慢探出头去,只见屋中空无一人,那里有半个人影?

铁中坚心中一怔,迈步走了进去。走到桌子跟前,桌子上已经空空如也。看不到丝毫异状。只有管少天双手趴伏着的那一块地方,没有半点灰尘。干干净净。

铁中坚心道:“看来这管少天就是在这里被人给杀死的。只是以这管少天的武功,应该不会被人一击致命?看来十有八九是中了迷药之类的物事,以致迷迷糊糊之中被人一击毙命。

杀他的人似乎是藏身在这桌子之下,突然发难,这才得手。按照时间推算,似乎那杀他的人只不过就是这些日子的事情。铁中坚心中一凛,心道:“杀这管少天的人现在还在不在这镇子之中?莫非是隐藏在某个角落之中,伺机而动?”一想到在这镇子的某一个角落之中有一双眼睛再静静的望着自己这一行人,铁中坚心中就暗暗发毛。

正在这时,铁中坚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那一双静悄悄的凝望自己的眼睛就在自己的头顶上方。

铁中坚猛然抬头,只见在这间屋子的上面有一间小小的阁楼,阁楼似乎早已荒废,只有上面还留存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那洞口原先想必是有一条楼梯与之相连。此刻在那洞口里面,正探出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头颅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那一双眼睛之中似乎满是仇恨。

血头之下连着的身体上穿着一件白衣,只不过这一件白衣也早已被鲜血染成了血衣。

铁中坚啊的一声惊呼,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

那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盯着铁中坚看了片刻,忽地张开嘴,荷荷的叫了两声。然后向阁楼里面缩了进去。转瞬间便即消失在那黑漆漆的阁楼里面。

铁中坚只觉自己脊背上的冷汗岑岑而落,脑子之中不住转着一个问题——这血衣人是什么来历?怎么会在这阁楼之中?

只听楼梯之上脚步声响,风冷情和水灵从楼下听到铁中坚的这一声惊呼,从梦中惊醒,迅速奔了上来。

风冷情奔到这间屋子中,只见铁中坚满脸惊惧的望着屋顶。

屋顶除了阁楼的那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孔之外,别无他物。风冷情甚是奇怪,问道:“铁大哥,怎么了?”

风冷情指着那个四四方方的洞口道:“阁楼里面刚才探出一个头颅。”那阁楼上面有人。”

风冷情和水灵都是浑身一震,一起向那屋顶阁楼望去。屋顶阁楼里面却是没有任何声音。

铁中坚右手一抖,那根黑龙鞭从下而上,向那阁楼里面卷了过去。

铁中坚在这一根黑龙鞭之上已经浸淫日久,这黑龙鞭在他手中就是如臂使指一般灵活。

片刻之后,只听那阁楼里面传来荷荷的怪声。声音之中充满了愤怒惊恐之意。铁中坚右手回拉,那黑龙鞭回撤之后,随即在那阁楼洞口出现一张血淋淋的脸孔。脸孔之上满是仇恨之意。正是那血衣人。

那血衣人伸出两只手臂,死死的抓住那黑龙鞭。血衣人的手臂之上满是污秽。

风冷情和水灵都是大吃一惊,二人心中俱道“这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