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

  以后的一周,李灯没有上班,他在记忆中一个个过滤接触过的人。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分之一世纪了,和无数的人打过交道,朋友、亲戚、同学、同事,见过一两面的人,三四面的人,五六面的人,七八面的人……

  把每一个人都回想一遍,这是一个大工程。

  最后,他还是没有想起这个熟悉的人是谁。

  这天,他翻影集的时候,看到一张小学时的照片,那是六一儿童节他们班到礼堂汇演时留下的纪念。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已经很旧了,都已经发黄。

  李灯的眼睛直了,他的眼睛聚焦在后排左起第二个人。

  那张永远拉不近的脸终于以黑白的影像定格了。

  是她,是她,是她!……

  一个学习成绩一直名列榜首的女生,一个说话脸都红的女生,一个担任班级品德课代表的女生,一个所有的老师都经常夸奖的女生!

  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单纯,白嫩的小脸蛋含着娇羞……

  那次,她含恨离开学校,再也没来上学。

  直到后来,她家搬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估计是她父母考虑到她的自尊心,带她到了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上学……

  她家搬到哪里,李灯并不知道。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估计想打听都打听不到了。

  姜春红留在李灯记忆中最后的样子就是那喷火的眼光,那眼光要把他生吞活剥。

  李灯一下坐在凳子上。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虽然她那时候并不爱说话,但是,李灯深刻地记着她那声音,最近,莫名其妙出现在电话中的声音正是她!

  她为什么这样干?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干什么?

  人海茫茫,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李灯在酱坊市一直到大学毕业,都没有姜春红的音信,而现在他又漂泊到了几百里之外的j市,他有些朋友都不知道他的近况,这个姜春红怎么能找到他?

  难道,她还对自己怀恨在心?

  如果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假如,有一种仇恨,燃烧了十几年一直没有熄灭,那么,李灯相信,这种仇恨之火已经由怒冲冲的红色变成了阴森森的蓝色,想起来,就令人齿寒。

  又一个猜想跳进李灯的脑海——这么多年,人海茫茫,尘世茫茫,互相没有消息,她是不是死了?

  李灯恐慌至极。

  目前她在哪里?

  李灯慌了,他觉得目前他必须弄清她的方位。

  李灯忽然想起,关廉曾经提起过她。他立即拨通了关廉的电话。

  “是关廉吗?”

  “李灯,你有事吗?”

  “你知不知道……关于姜春红的消息?”

  “你问她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不知道。”

  “她家有没有什么亲戚在酱坊市?”

  “不知道。”

  “她爸爸原来在什么单位?问问她爸爸的老同事,估计能知道她家的去向。”

  “不知道。”

  “当时咱班的仝老师一定会知道的。仝老师退休了吗?”

  “不知道。”

  “好吧,我打电话问问。”

  李灯又打电话问酱坊市24中,找仝老师。

  有人告诉他,仝老师调到轻工局了。

  他给轻工局打电话,轻工局的人告诉他,仝老师两年前就辞职了,目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线索断了。

  李灯没有灰心,他又查到几个老同学的电话,给他们分别打电话,终于有一个人知道仝老师的消息——仝老师现在开酒楼。并且,那个人把仝老师的手机号给了李灯。

  李灯打通了仝老师的手机。

  问起当年那个姜春红,他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她爸爸当年好像在国棉厂工作。”

  “她爸爸叫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

  李灯知道国棉厂的职工很多,很难找到姜春红的爸爸,最关键的是,李灯不知道她爸爸叫什么名字。

  他把电话打到厂人事部,查找一个1988年调走的一个姓姜的人。

  那个人告诉他,有一个,他叫姜松林,调到了j市杨树县化工总厂。

  李灯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她竟然离自己很近!

  李灯决定,到杨树县化工总厂去,挖根刨底,他一定要找到这个躲在最深处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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