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老伴的亡魂

    郭老太太去世的时候很是不顺,弥留之际就出现了一些异常现象,总是一会儿昏迷一会又醒的折腾,醒来时还能含糊地说几句话,但说的都是些她和老伴尘缘未了,阎王爷那里不要她和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她已多日不能吃喝,亲戚们把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应该让她见的人也都见到了,可她就是不咽那儿口气。就这样不吃不喝地又折腾了9天9夜才闭上双眼遗憾地离开了这个令她留恋的世界。
    在那个村子有一个风俗:凡是有人去世都要请一位与众不同的,且是心眼不大灵活的人为丧者守护灵堂。郭家有一个本家大哥就是干这一行的,人们都叫他大老郭。这回郭老太太过世,郭家就是请他来守夜的。
    按说人死了活着的人为他(她)办丧事,死者就该安静地等着入土为安。可这郭老太太却没能那样,她总会闹出一些不大不小的动静来扰乱正常的程序。
    这天夜里,大老郭一个人坐在棺材旁就着小菜喝烧酒。他正喝着,就听“呼”的一声响动,只见棺材头处刮起了一股阴风,差点把用来拘魂的长明灯吹灭,紧接着那棺材盖好就慢慢地动了起来。大老郭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就揉了一下眼睛再看,那棺材盖确是徐徐地挪开了。棺材盖一开就见那刚去世的郭老太太穿着一身寿衣从棺材里趴了出来,就像没看见大老郭似的,直接出了灵堂向那门房走去。大老郭吓得三魂出窍,扔下酒壶大喊了一声:“诈尸了!”起身就跑了出去。
    听到喊声的人们从屋里出来时,大老郭早已跑得没了踪影,棺材盖却不知怎的闪开了一条缝。于是,那四个儿子又把棺盖好,并让老三和老四去请大老郭回来。大老郭吓得不轻,回到家就用被子蒙上头不肯出来了。那哥俩好说歹说又塞给他100块钱,大老郭才又回到了灵堂。

    按着当地的风俗,第二天晚上太落山前是要给亡者送盘缠的,也就是让亡者吃完人间最后的一餐并给他(她)指明去天堂的路。
    送盘缠是很有讲究的,丧者是女性除了送上一餐美味佳肴、路引、路费、车马人、九莲灯等正常祭品外还要送喝脏水的老牛。
    那天中午下了一场小阵雨,傍晚却是晴空万里一丝风都没有。送盘缠的人们拿着一应用品来到了用三块砖搭起的临时小庙前,摆好贡品,念了文书烧了路引,然后就把所有祭品点燃了。就在祭品要烧完时,火堆前却平地起了一个旋风,把已飘起的纸灰都卷了回来。这时,主管丧事的阴阳先生先是一愣,接着拿出了一柄桃木剑指着旋风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大喝一声:去吧!那旋风才向西方缓缓地移去……
    这天夜里,郭老太太不满6岁的小孙子,正依在他妈妈的怀里玩耍,突然说:“妈妈,你看我奶奶回来了,她怎么穿着一身花衣服呀?”他妈听后很是惊恐,因为她知道,7岁内的小孩子是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的。但她还是强硬地说:“小孩子,别瞎说,你奶奶不是出远门了吗。”小孙子又说:“真的是奶奶回来了,你看她去我爷爷的屋里了。”“快闭上眼睛睡觉吧!”说着,她就把孩子的眼睛捂上了……

    到了第三天该是老太太下葬的时日了。那时,这个村子实行土葬,郭家因生活不富裕,只给老太太做的是一口劣等的杨木薄皮棺。这棺材和老太太被病魔折腾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尸体加在一起也不过300斤。可是这天在起棺时用“四杠八抬”的杠法楞是没抬起来。阴阳先生一看就知道这里面又有事了,于是又拿出了桃木宝剑作了一回法,嘴里念了一通常人听不懂的经文咒语,念完,叫了一声起,那棺材才被抬走了。一路相安无事,可就在当天下午郭家却出了不可思议的怪异之事。
    那天,安葬完了郭老太太,按当地习俗郭家摆了丧宴答谢亲朋和举重人员(这里把打坑子、抬棺、下葬这些活统称为举重),吃完了午饭收拾停当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了。这时郭老太太的二妹子酒后思亲想起姐姐,突然的大哭起来。只见她眼睛发直,口吐白沫,嘴里还说着一些怪癖的话。有明白此事的人说她这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让郭家的大儿子赶紧去找那已回家的阴阳先生。
    郭家大儿子到了阴阳先生家把事情说了一遍,阴阳先生说:“这是另一种事情了,处理这种事是我所不能及的,你快去找村东头的刘神婆,只有她才能把这类事情摆平。”
    没多大功夫刘神婆就来到了郭家,她先是净手上香,随后打了个哈欠仙家上体。这时她才和那二姨妈对起话来。她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二姨妈说:“依你的道行我相信。”刘神婆接着说:“那你就不要这样折腾了,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和我说,我会给你做主的。但你要是再这样胡闹我可就不管你了!”
    那二姨妈听了一愣神,接着就说出了一番另人气愤的话来。
    原来,这郭家只有四个儿子没有女儿。老两口含辛茹苦地把四个儿子拉扯大,给他们成了家,并帮助盖了新房,最后两位老人栖身在老大家的门房里单过。四个儿子都是靠农田和外出打散工为生。因此,虽在同一个村子住着一年也看望不了老爸老妈几次。老两口日子过得清贫,特别是郭老太太患病后,日子过得就更加艰难了。
    郭老太太有病没钱医治,老郭头就去找四个儿子要钱,可他们给的那几个子儿,根本不够治病的支出。要钱的次数多了,四个儿媳说的话就有些不中听了,特别是小儿媳非但不给钱还出口伤人。这事儿,一直遵循“家丑不可外扬”的两位老人也没对外声张。老郭头就以儿子们的手头紧为由,这家100,那家200的借钱给郭老太太治病。因为是大病小治,病情就愈发地加重了,病魔无情地夺去了郭老太太的阳寿。
    郭老太太病危时总牵挂着老伴日后的生活和那些欠下的外债,所以才怨魂久久不散。听到这里,在场的人情绪都有些激动了。
    二姨妈接着说:“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只希望你们以后要对老头子好点。另外,送盘缠那天我光顾着急什么也没吃到,一会儿让小四媳妇给我送一些点心、酒菜和冥币去,我好在路上打发那些孤魂野鬼。”说完二姨妈打了个激灵身子像虚脱了似的,一头栽在了炕上睡着了。这边刘神婆赶紧安排人着手准备祭品。
    时间不大,一切都准备就绪,小儿媳很不情愿地拿上东西直奔小庙而去。可她由于害怕二姨婆婆用这种难以抗拒的方式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了她底儿,所以,她在路上就犯浑钻了牛角尖。这一钻就鬼迷心窍地又做出了一番错事,并引出了一场新的怪异之事来。

    小儿媳虽是在那种场合没敢发作,但她总认为这是二姨婆婆故意装神弄鬼出她的丑。要么,这明明是四家人的事,凭什么就让她一人来办这鬼差事呢?于是,就把点心分给了那些在路边玩耍的小孩,把酒菜倒进了大沟里,又把纸钱撕了个粉碎在大沟头点燃就转身向家中走去。
    说也真是奇怪,小儿媳还没到家,那二姨妈就又在屋里闹腾开了。她一边哭一边说:“我这上辈子造的是什么孽呀,摊上了这么个不孝的东西,我就想吃上一口饱饭,收点打点路鬼的小费,都实现不了,呜……我没吃到饱饭也就罢了,可路上那些孤魂野鬼向我要过路钱让我怎么办?就你们送的那点钱,在这冥币通涨的时期,哪够打点用的呀!再说了,我把钱都给了路鬼我以后怎么生活呀!呜……”
    这边正哭闹着呢,那边小儿媳也进了家门。她进屋一看如此情景就说:“这又怎么了?纸钱、点心我都送了,怎么还不行呢?不知你还有什么不如意……”还没等小儿媳把话说完,就听那二姨妈一声大喝:“你给我住口!你还敢说这话,你在路上都干了些啥以为我不知道吗?”

    听到这儿,那小儿媳自知理亏,急忙跪下叩头,并语无伦次地说:“妈,都是我无知,一时犯了湖涂,我还以为是,是二姨妈借机出我的丑,就把点心分给了路边的小孩,酒菜倒进了大沟,纸钱撕碎在大沟头烧了……这,这都怪我,您就饶过我吧,过会儿我给您送双份的去。”二姨妈听了坚决地说:“不行!这回你们四家8个人都得去,免得再出差错。另外,经过这次变故,我要重新把事情安排一下再走了。去把你们的老爸也叫过来。”这回小儿子也真的害怕了,他急忙跑着去叫老爸……
    过了一会儿,老郭头跟着小儿子步履踌躇地来到了上房。二姨妈两眼直勾勾地看了老郭头一眼,才开口说道:“我今天本打算你们按我说的做了,就不多管你们的闲事了,可从今天这事看,不管还真的就不行了。都给我听着,你们今晚必须把你爸记下的欠款数字核对清楚写出清单,明天一早就拿着清单去按家还钱。另外,你们的老爸自己不会做饭,从今天起,他还是住在老大的门房里,但要在老大家吃饭,一日三餐,四季用品你们都不能少了他的。老大家出力侍候,你们三家每家每月出200元钱,绝不能让你们的老爸挨家轮着吃住。他的睡眠不好,要是轮的话可能会让他早死两天。但他如果要上谁家去呆两天你们都不能拒绝,而且要好生侍候,一直到他寿终正寝和我在地下团聚为止。如果你们谁家不按我说的做,我就每天夜里去他家里闹腾,让他家的小日子不得安宁。”听到这里那四男四女不敢再小看这事了,他们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连应诺。
    这时那位刘神婆不失时机地出面打圆场,她又燃上了四柱香念了几句咒语,那二姨妈才又是一个激灵瘫倒在了炕上。
    然后,刘神婆指挥着那四家人准备再次送盘缠的祭品,并陪同他们到小庙前祭奠烧化了才算完事。从此郭家也恢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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