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鬼故事之心毒

    蚀心毒蛊
    当我见到前搭档鹿七时,他躺在一间破草屋里已经奄奄一息,见着我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泪俱下地讲述当年与我搭档倒斗时的难忘经历。鹿七出身摸金校尉,靠运气和一身本事致家境豪富。我洗手不干后,他收了个徒弟莫东,俩人继续土里来土里去。我们已经没有交集,没想到一周前,他突然给我来信,说自己病危,希望见我最后一面。
    看着他现在的处境,我也觉心酸,忍不住问他:“你一身的本事,家财万贯,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鹿七长叹一声,讲了起来,原来他还是坏在徒弟莫东手里。

    一年前,他们师徒俩在一座唐墓中意外找到两三条蚀心毒蛊。出了墓穴,均分冥器的时候,鹿七只拿了毒蛊,毒蛊的解药却给了莫东。
    没想到,这成了鹿七不幸的开始。莫东欺师灭祖,趁鹿七不注意偷了一条毒蛊并放在茶水中给鹿七服食。鹿七中了毒蛊后,莫东趁机要挟他。为了得到毒蛊解药,鹿七将家财尽数赠给莫东,可还是受了欺骗,莫东不但不给他解药,还把他赶出别墅。现在鹿七栖身草屋,只剩下半个月的命,在万般无奈中终于想起了我。
    听了他的讲述,我突然想,挖坟掘墓,断子绝孙,难道这就是鹿七的报应?我沉吟道:“另外的一条毒蛊在哪里?”
    “就在我身上。”他说着递给我一个透明瓷瓶。
    毒蛊这东西,过去我也只是听说,说是活在人体之中,有时甚至可以操纵患者的意志,让患者生不如死。只见小瓶子里盛满液体,里面一条半寸长的红头小虫上下翻腾,体呈透明,肉眼几乎看不出来。
    我将瓷瓶揣在怀里,说道:“你告诉我莫东的住处,我看看能不能设法把解药取来。”一听这话,鹿七双眼闪过一丝亮光:“那、那就拜托了,哥哥这条命就看兄弟你的了。”
    别墅斗法
    莫东的别墅,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座,灯火辉煌,足足有四层高,而一年前,这里还属于鹿七。午夜时分,我借助飞天钩,顺着水管一路攀到第四层,然后从窗子里跳进去。我先在每个屋子里点一支三沉香,这样这些人在三个小时内就是打雷也不会被惊醒。做完准备工作后,我开始挨个屋子翻找毒蛊的解药。我有十几年的倒斗经验,上手的东西只要一闻,就能知道是否沾过土。鹿七提醒过我,说是解药就藏在一个红色的小木箱里。
    没想到,三十多个房间找完,把我累得够呛,别说是解药就是红箱子也没见一个。正在焦躁,我忽然瞥见墙上一个巨大的影子正慢慢朝我靠近,我猛然跃起,在空中反踢一脚,顺势落在阳台上。那人也非等闲,手腕被击中,手里的东西居然没有脱手,他跳上阳台,朝我砸来。我侧身闪避,锋刃刮过我眼前,原来他拿的是把木剑。那人见连击不中,倒也不慌张,严守法度,一剑一剑地刺来。我点了点头,是鹿七的路数,躬身上前,重拳烈掌,猛砸狠劈,两人就在阳台的方寸之地上性命相搏。不多时,他被我逼在墙角,眼见没有还手之力,却突然撒剑,双手交互洒了几下。

    我只闻到一股甜香,知道不妙,吹出一口气,两根食指画成一个圆,“噗”地一声,那些粉末都返了回去。
    那人衣服一沾粉末,差点儿燃烧起来,看出不敌,左脚搭上阳台边缘想脱身走人。我抄起一个花盆砸去,他不得不回身阻挡,花盆破碎,弄得一身土。我手脚齐飞,花盆一个接一个砸在他身上,空气中尘土飞扬,他眼睛也被迷住,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儿摔倒。我觑准时机,跳前一步,一脚将它踹了下去。
    不过,他还真了得,在坠下的刹那,死死地把住阳台上的栏杆,悬在了半空。我抬起一脚,踩在他五根手指上,脚上用力,他立即长声惨叫,颤声道:“慢着,有话好说!”
    我沉声道:“莫东,你欺师灭祖,死有余辜,还有什么话好说?”
    莫东一脸惊骇,问道:“你怎么认识我,你是什么人?”
    “我叫杜鹰……”
    “金刚妙手杜鹰?”莫东讶然道,“我听我师父提起过你。”
    “你知道就好。”我伸手道,“拿来!”
    “什么呀?”
    “别跟我装糊涂,解药,蚀心毒蛊的解药!”我暗暗使力,莫东顿时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嘶声道:“解……药,那解药不在我身上,在、在唐墓里。”
    我刚才义愤填膺,下手重了些,要了莫东一条小命不要紧,解药可就找不到了,不过经过这一遭搜查,解药十有八九是不在这别墅中,我命令莫东:“你张开嘴。”
    “干什么?”莫东看了看我,还是微微张口,我手指一弹,将一个药丸弹尽他口里。
    “你、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我冷笑道:“蚀心毒蛊,哼,找不到解药,你就陪鹿七一起死吧!”
    莫东脸如死灰,我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抓住衣领往上一提,让他借劲儿上来,说道:“别磨磨蹭蹭的,在前面带路,去唐墓找解药!”
    唐墓机关
    由于这座唐墓一年前被鹿七师徒盗过,所以我与莫东很容易就找到盗洞进入墓穴。盗洞既黑且长,莫东边走边将一根根蜡烛点在墙上,火苗很旺,说明墓穴内氧气充足。
    盗洞尽头是条甬道,再走一会儿,越来越窄,还不断向下倾斜,到后来几乎竖直下去,像根管子似的直扎下去,走在里面有些心惊胆寒。
    我驻足问道:“莫东,上次你们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没有,”莫东道,“我不记得有这条甬道。”
    我心想要是再这样走下去,不多时就会被活活摔死。正在犹豫,无意中手肘撞到一块凸石,居然陷了下去。我忙低头缩身,“嗖嗖”几声,几枚铁钉擦面而过。莫东猝不及防,“哎呀”一声,肩头已经中招。他俯身跌倒,脚上正好踏上两枚凸石,一时间,暗器纷飞。我百般遮挡,但在狭窄地方毕竟挪移受限,肩头、手臂都中了暗器,危急间也没工夫查看暗器是否淬毒。反倒是莫东猫在地上,侥幸躲过一劫。我贴墙而立,见他有起身的意思,喝道:“别动!都是机关!”
    我细细查看,这甬道里共十二块能活动的凸石,每块石头都与机关相连。莫东道:“难道这就是师父常说的‘十二绝命锁’?这回可坏了!”我瞅了他一眼:这小子知道的还真不少,确实已经得了鹿七的真传。“十二绝命锁”共有十二个锁窍,其中只有六个是真的,只有六个真锁窍同时被按下才能开锁。这座唐墓的机关设计者竟然突发奇想,以甬道为锁体,凸石做锁窍,设计了这个巨大的绝命锁。

    莫东道:“这个机关这么巧妙,我们到哪里去找锁钥?”
    “这还用找吗,你和我不就是吗?”我的外号叫“金刚妙手”,“妙手”两个字就是指我能妙手生花,任何锁都能打开。
    这时,忽然“咔嚓”一声,莫东脸色都变了。甬道内灰尘飞扬,两侧石壁缓缓移过来,形势危急,再延迟片刻,我俩都会被压成肉饼。我不及细想,取出一大把钢丝卡在凸石上,根据锁窍的位置推算机关的所在,片刻间额头上就冷汗涔涔,忽然心头一亮,叫道:“莫东,第五块、第七块石头踩下去!”我想生死在此一举,看准莫东已经抬脚,手足也同时按下四块凸石。奇迹果然出现,石墙一下子定住,眼前豁然开朗。我吁了口气,叫声“走”,拉住莫东纵身一跃,进了墓室。虽说“绝命锁”被破,刚才生死实在只差一线。

    这时,莫东已经点上了十几根蜡烛,照得墓内大亮。我瞅见正北方竖着个鲜红石棺,棺头上就像一张盛开的铁莲花。我心中一震,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竖葬,这种摆棺形式只在风水极煞的地方才有。抬眼一瞧,莫东已经奔向石棺西侧的一个红木匣。我心下大悟,毒蛊的解药十有八九就在其中,要是真被他抢先拿出,他翻脸不认人也说不定。当下抢先蹿过去,谁知道,手指刚触到匣盖,一股灼痛似电流般沿手指窜了上去,霎时蔓延全身。
    我眼前金星乱舞,听莫东问道,杜鹰你没事吧?我脑袋重了起来,眼前黑乎乎一个影子,张牙舞爪地朝我走来,分明是个红毛阴尸。我大叫一声:“莫东快来帮我!”却不见他的影子,只得抽出随身匕首,横扎竖劈,却怎么也不能击中。我手臂一阵酸麻,低头一瞧,居然有无数黑色的虫子爬到我脚上,瞬间爬满我全身。我惊骇欲绝,跌倒在地,那黑虫子钻进我口鼻中。这时红毛僵尸趁机扑了上来,五根手指朝我眼里插来。
    “救命啊,救命……”我大声呼喊。忽听莫东道:“你醒醒,醒醒,是我啊!”我微微睁开双眼,哪里有什么红毛阴尸,莫东此刻正扶着我,那些所谓的“虫子”原来是支离破碎的黑影。
    莫东道:“你中了‘熏火迷香’,产生了幻觉,不过还好,我已经把符水洒在你眼睛上,这是百毒丸你含在嘴里,能帮你解毒。”我一阵羞愧,感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墙上红砖移动数块,一股绿色液体从里面铺天盖地罩了下来。我手一扬,洒出两把粉末。这两种东西一旦相遇,“噗”地一声,那液体尽数爆裂在地上,“滋啦啦”发响,居然是强酸性物质。
    五行四象阵
    我起身道:“这不是简单的迷香毒粉,这是五行四象阵,这种阵法分五行和四象两部分,刚才我们经历的是五行中的火和土两种机关。怪不得你们上次没遇上绝命锁,五行四象阵的机关时刻在变化,让人难以捉摸。”
    “什么?”莫东浑身一哆嗦,“那么说,还有四象阵在等着咱们?”
    “一切小心,拿了解药就快离开这里。” 我微微点头,想跨步上去提了木匣就走,谁知道居然没提动。地上突然钻出几十根拇指粗细的钢条,从四面组成一道道铁墙壁,硬生生变成一个笼子,将我困在中间。
    莫东抢上来晃了晃钢条,脸色一变,从包里拿出两把钢锯,说道:“还好有这个。”还没锯几下,忽听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极其诡异,感觉就在眼前但却不知道从何处发出。忽见莫东指着墓室四个角的石人道:“快看!”这四个石人,我刚进来的时候就见过,还以为是平常的陶俑,没想到身上泥块掉下后,像昆虫蜕皮似的很快露出里面的四具尸体。尸体掉尽泥块的同时朝我俩跨出一步,步伐之一致比任何军人都整齐。
    我知道这种尸体在死前一定受过特殊的诅咒,死后才成为行尸。行尸被设定为陵墓的守护者,一旦受到灵媒触发就会被激活,拼死守护陵寝。刚才我拉了一下那个红匣,终于激怒行尸。

    行尸动作敏捷,同时扑到钢条上,把我吓出一身冷汗。莫东早吓得魂飞天外,抽剑在手,奔到墓室中央。四个行尸见打不开钢条,同时转身去追莫东。莫东东躲西藏,奋力抵挡,但是行尸不知疼痛,而且这四个显然生前受过长时间训练,眨眼间莫东背上、胸前多了好几道伤痕。反倒是我因祸得福,在铁笼子里避免了遭袭。
    眼见莫东转眼就尸横在地,我叫道:“这就是四象阵了,这阵法的诀窍就是‘四象同步’,你想办法把它们四个分开,阵就破了……”
    我还没说完,莫东就喘息道:“这不是废话吗,我有那本事先打倒、打倒其中一个吗?”
    “那也是……”我苦思破阵之法,瞧见右侧还有一间墓室,喜道,“你快把它们引进耳室。”
    莫东一点即通,急挥两剑,几个箭步冲进耳室,避在门后。这耳室的入口实在太小,只能容许一个人进出,四个行尸不知有诈,只能依次进入,每进去一个就被莫东劈死。四象阵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四象”同进同退,相互照应,一旦劈死一个,阵法自然破了。不过这一下莫东也是元气大伤,从墓室出来后一下坐在地上,不住喘气。

    这时,我已经用钢丝锯锯开两根钢条。仔细查看那木匣,竟然是用强黏性物质粘在台子上,使尽全身气力也拔不下来,不过这难不倒我,我使出金刚妙手的手段,开了锁,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个木匣,入手极重,一看就是很了不起的物价。
    我扶起莫东,说道:“咱快走吧,出去之后再拿解药。”
    莫东点头道:“你先等一下。”
    “干什么?”
    只见他走到竖棺前,用手敲了敲棺头上的那朵铁莲花,满脸喜色地说:“果然是赤金的,摸金校尉不走空,咱不如来个顺手牵羊,我先把它削下来再说。”他有钢锯在手,几下就把那朵赤金莲花从棺头上锯了下来。
    赤金是金中极品,我也是贪心大动,但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仔细回想,才注意到,这金莲一没,石棺居然抖动得厉害,已经出来一个很大的缝隙。我正要提醒莫东,只听“哧”的一声,从那缝隙内探出一只大手,从莫东后背钻进,然后从他前胸透出,血淋淋的五指带出来的血溅得莫东满脸都是。
    我头皮一阵发麻,才想到这金莲花肯定是个镇压妖邪的佛门信物,这极煞之地原是靠它镇压。这座唐墓机关之多,设计之精巧实是我平生仅见,这竖棺里的正主自然是非同小可。
    我要是再停留片刻,小命必然难保,看了一眼莫东,心下不无愧疚:“都是一个贪字。”
    狡诈人心
    我没想到,我从唐墓出来后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鹿七。他一见我就急切地问道:“我等你很久了,拿到木匣了?”
    我将木匣抛给他,说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木匣?”
    鹿七一下抄在手里,灵便之极,略一查看,立即满脸欢喜:“没错,没错,我要的就是这个。好兄弟,咱后会有期。”
    我冷冷地道:“莫东死了。”
    “死了?”鹿七回头笑道,“死了好啊,这就是他欺师灭祖的下场。”
    “这次、这次你还是在利用我对不对?”
    鹿七变色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叹了口气:“我看你刚才的身手,根本不像是中毒的模样,而且依照你惜命的性格,一拿到木匣,应该迫不及待打开取解药才对,可是你一见我要的是木匣却不是解药。”
    鹿七盯住我道:“说下去。”

    “这红匣子在古墓里藏得如此隐秘,绝不是莫东自己藏进去的,所以你之前说莫东有解药,肯定是在说谎。现在一想,你是利用我除去莫东。”我喘了口气,“当年我和你各奔东西,就是因为你偷偷将冥器全部占为己有。七天前,我费了好大劲儿才说服自己来帮你,没想到你还是、还是……”
    “还是自私自利对不对?”鹿七笑道,“说的不错,不愧是我多年的好搭档。当日,莫东向我下蛊毒被我识破,我假装不知,来了个将计就计,故意受他要挟,然后请你出马。你呀就是吃软不吃硬,哈哈,还是老样子。”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花这么多心思,就是想利用我再回唐墓,替你找这个木匣子。”
    鹿七讶然道:“你认识这个匣子?”
    “七宝玲珑匣,原是大唐皇宫三宝之一,纯赤金打造。光是这个匣子就是个绝世宝物,更何况还有里面的宝物。”
    鹿七双眼眯成一条线:“正是七宝玲珑匣,我打不开十二绝命锁,更破不了五行四象阵。我知道只有你才能做到,嘿嘿,你果然没辜负我。虽说哥哥有点儿对不住你,不过,你放心,怎么着,我也得让你开开眼……”鹿七的开锁手段不在我之下,一阵鼓捣,“啪”的一声,木匣的锁芯就被他破解了。
    “嘿嘿,你瞧好吧!”他得意忘形,正想开匣,忽然匣盖自动弹开,“嗖嗖”几声,匣子里激射出十几根铁钉,尽数钉在鹿七脑袋上。这下变故横生,把我吓了一跳,再加上距离实在太近,鹿七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他跌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也动不了了。
    我抢上去查看,鹿七已经死透了,木匣里只有几根弹簧,既没有解药也没有什么宝物。谁能想到七宝玲珑匣里仅仅藏了杀人的暗器,那么毒蛊的解药在哪里呢?我想,鹿七虽然身体没中毒,但其实他心底已经中了很深的毒,毙命是迟早的事。这个毒自从他做摸金校尉开始就深深种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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