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案发
    12月11日
    浓烟缭绕,星小的火点明明近在咫尺,却看不清玩弄它的手指。李医生意识到自己抽了太多了,便打开脱排油烟机。吵杂的声音响起,烟雾被吸走,视野也逐渐清晰起来,厨房里的家具冷冰冰地坐落于每个角落。李医生这才感觉清醒了些,便掐掉了烟头。借“烟”消愁愁更愁,任何化学物品都解决不了“烦躁”这一难题,身为心理学博士的李医生很清楚这点。
    脱排油烟机还在独自运作,李医生已经离开了厨房来到客厅,时钟显示为下午6点整。此刻,李医生的妻子下班回来了,她看见丈夫比自己早到家,感到很惊讶,因为结婚至今都没有这种现象。李医生用头痛提前回家作为借口,很快搪塞了过去。
    晚饭间,妻子就工作上的事向丈夫求助,她说猎头想挖自己跳槽,而她又举棋不定。李医生一眼便看出她的“选择障碍”症又范了,他不自觉地将手指上的婚戒蹭向鼻头。正当李医生想说什么到时候,妻子突然怒了起来,道:“你一分析人,就习惯用婚戒蹭鼻头。我可不是你的病患,别没事就分析我。”未待李医生做出解释,妻子立马表示吃完了,收起自己的碗筷,走向厨房,又甩了一句,“不帮我参考就算了,竟然还玩弄心理学手段!”只听砰的一声,厨房的门被用力关上。此时的客厅里,留下李医生唯一一个活人,他呆呆地坐在餐桌旁一动也不动。
    心理治疗其实有很多种方式,而医生们都最先选择谈话——用言语的技巧去左右病患,将其引向康复的道路。这招其实并不简单,可一旦掌握了,就能将任何病患把自己当作“神”。不过,医生也会因此得了职业,在日常生活中,他们将无法摆脱那玩坏了的言语技巧,毕竟,谈话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沟通。这一切,就好比苗家人下蛊一般,一不小心,施蛊者就遭到了反噬。

    此刻被“反噬”的李医生,就处于一种不知所措的窘境,他发现卸下“心理学”的兵器后,往往会不知该怎样和病患以外的人进行正常沟通。
    冰冷的房间里,时针走得飞快,李医生和妻子都睡下了。不知过了多久李医生还是没睡着,他走出了卧室又去厨房抽烟。青烟间,他发现微波炉的外壳上有一抹口红印,他用手指抹去,镜面的外壳上清晰地映出自己的脸,就好像一台电脑打开了视频聊天的对话框。于是他突然想起,最近心理协会搞了一个公益网站,想尝试性地用视频聊天进行心理治疗。因为是义务的,所以很少会有医生上线等病患。李医生觉得反正也睡不着,不如用工作来消磨下自己的“精力旺盛”。
    于是李医生打开了书房的电脑,一上线,对话框里便迎来了一个病患。对方故意将自己的画面处理得模糊不清,李医生知道,越是处处防备、内心越是胆小,只有内心受过极大创伤的人,才会这般防范。他决定不主动出击,等对方先开口。但许久后,对方都没有任何动作。无奈,李医生小心谨慎地开始刺探:“你好,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
    “既然已经找上我了,想必困扰你的问题,已是无法自我解决,何不如,敞开心扉地全部说出来呢?”此刻,患者的身体稍稍动了一下,李医生将此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的话对病患起了作用,只需“趁胜追击”,便可攻下这个“堡垒”。他继续说,“其实,你完全没必要以‘我’来表述来龙去脉。可以用一个代号,比如:小A很不高兴,都是因为小B的缘故,这就像在讲故事一样,不会那么难以开口……”

    “现在的状况,就像一堆线团。不但打了好几个死结,还完全找不到线头,不知该从何谈起……”对方终于出声了,但声音也经过处理,听起来怪怪的。
    “那就挑最新的一个死结开始讲吧。”
    “小A大学毕业后,在国企做了三年文员。最近,在这姑娘面前,出现了一个转机:做出纳的老吴要退休了,领导决定让小A顶去接班;而与此同时,一个和小A关系甚好的亲戚,非常希望她来自己的公司做人事。一边是看得起自己的领导,将来必受重用;一边是经常关照的至亲,将来必掌大权。实在是……”患者顿了顿,继续说:“有时候,好事突然来的太多,反而成了坏事。选哪一边,小A都会失去一个重要的关系。所以小A很困扰,听起来这或许是件小事,但对小A来说,这是一个相当有压力的困扰。不知从何时开始,小A丧失了选择能力,我的意思是,任何选择!小到吃饭点单,大到人生抉择。我觉得,小A是得病了。”
    李医生立马温言道,“选择不是一种生理能力,不会丧失,小A只是怕选错而已。所谓的对与错,只是看事物的角度不同,不要将过多的注意力集中于负面因素上。”此时,患者肢体上没出现任何反应,医生继续说:“我对小A有个问题,她愿意回答吗?”患者点点头,李医生问:“小A还记得最近一次做出选择,是什么时候吗?”
    患者没有立刻做出答复,医生耐心地等了很久后,患者道:“我想了一下,我从来没有做过选择……”
    患者放弃用小A来称呼自己,是这次对话的一个小突破,因为这表示,他对医生已经放下了戒心,并愿意接受康复的引导。可是此刻,医生却皱起了眉头,他本以为患者的选择障碍,是源于一次错误的抉择;这样的话,只要将那根刺拔掉,就很容易康复。但是这位患者的案例,似乎比以往经手过的更为棘手些。从未选择过吗……难道是长辈的教育,给其造成了心灵创伤?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引出这个创伤呢?医生犹豫了几秒,意识到不能继续僵持于此,须得从另一个角度切入。当他抬起头时,患者已经下线了。屏幕里,只剩下医生自己的脸。李医生又等了很久,困意袭来,最终他掐掉了最后一支烟头,回到卧室,他的妻子已然熟睡了,时钟刚好滑过凌晨1点。
    12月12日
    李医生下班回家后,立马打开电脑,又点进了那个公益网站,上线后却许久没人问诊。晚饭后,李医生还是不甘心,于是继续对着电脑等,显然李医生是真心想治好这个病患。妻子已经睡下了,电脑屏幕前又起了一抹青烟。不知多久后,对方突然出现了,账号没错就是昨天那个人,但昵称变了。是一个“女”字。女上线后和昨天一样还是不说话。
    李医生赶忙询问:“昨天怎么突然断了?之后我一直在等你……”
    “对不起,昨天太晚了,没打招呼就下了。”
    “没事,我并未责备你的意思。”
    “……”
    “那么,我们的谈话还能继续么?”
    “我觉得,小A好像是个女同性恋。”
    李医生突然一怔,昨天的话题就这样被遗弃了,而且对方又以小A称呼自己,一切须得从头开始了解。但李医生不敢停顿对话,生怕像昨天那样突然失去了联系。立马接话:“现在同性恋已不属于精神病范畴了,切勿对自己产生负面心理,这不是什么生理或心理的疾病。小A愿意多说些故事么?”
    “小A很苦恼”

    “什么事物让小A苦恼?”
    “太多,不知该从何说起”
    李医生突然感觉,谈话内容在循环昨天的对话,这次他决定换一种手法:“小A还记得最近一次笑的时候么?”
    “恩!记得!!”虽然患者的声音经过处理,但听得出来,她在笑。
    “那小A为什么笑?”
    “因为开心!”
    “为何如此开心?”
    “因为开心的事!”
    李医生感到她今天的防备心理特别强,于是不敢继续逼问:“那是只有小A一个人开心吗?”
    “不,还有小B!小A最喜欢小B了,这两个姑娘总是一起玩,然后总是特别开心。”
    突然李医生想赌一把,说:“我有一个朋友叫小C,她也很喜欢和同性玩儿,因为她只习惯于与同**流,所以完全不懂怎么和异**流。当小C的玩伴们都有异性伴侣时,小C感到很苦恼。”

    女:“小C和小A一样可怜,小B结婚后,小A就没朋友了,男生最讨厌了!又臭!又脏!还有一股烟味!”
    李医生很庆幸屏幕前的香烟雾早已散去,接着说道:“所以小A觉得,女生很香、干净、很有魅力?”
    女:“对啊,女生多棒……我爱女生,她们和我一样高贵、美丽……”
    李医生拿起笔,偷偷记下“自大、或许轻微洁癖”几个字。
    女:“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突然,对方又下线了。李医生心想,难道是自己写的被她看见了?不可能啊,对话中断后的屏幕里,李医生只看得见自己脖子以上的部位,对方忽然中断应该不是因为自己的几个字。不过,今天算是收获不小,只要她还想继续谈话,李医生有信心让她康复,至少有能力抓到对话的主导权。因为他已经大致掌握了她的脾性。
    李医生又点上了一支烟,吐出一团雾,心想,如果对方说的都是真话,那真和她好相似啊,记得她也很讨厌烟味,烟味吗……往事让李医生露出了笑容,他抓起自己的领角闻了闻,却被一抹油腻感打断思路,对着镜子一看,领口有一大块口红印。李医生立即脱下洗去,幸好妻子没发现,不然可就糟了。
    当李医生回到卧室时,妻子睡得很安详,时钟又再次划过凌晨1点。
    12月13日
    深夜里,李医生仍然在电脑屏幕前等待,果然对方又出现了,这次他想好了计策,主动出击,道:“抱歉!”
    “昨天是我不打招呼突然下线,你为什么道歉?”
    “因为我是男儿之身,所以,要你和讨厌的人讲话,委屈你了。”
    “呵呵呵……那还不至于,我是病人,作为医生你很有耐心,我要谢谢你。”
    “这话说早了,我都没帮到你什么”
    “不,你愿意听我说话,我已经很高兴了。那些事,除了你以外,我没和任何人说过。”
    李医生暗自得意,他认为已经掌握了说话主导权,“我记得说过,烦心事很多,能再多告诉我些么?”
    “你上次挑了最近时段的故事,这次你想挑什么时段的?”
    李医生突然一怔,感觉局势瞬间180度急转弯。李医生才明白,一直以来自己都想错了,患者比自己想象的还严重,须得尽快了解根本性问题,“我想了解下你的父母……”

    “哈哈哈……你终于问到我父母了么?”
    李医生开始莫名地害怕起来,原来整个谈话的主导权一直都是她!而自己早就中了她的圈套,一步步陷入泥潭。
    “我告诉,最困扰我的不是别的!”此刻仿佛拨开云雾般,对方画面突然清晰起来,但镜头里,只有头部以下的部位。只见两只惨白的手臂,在玩弄着一把尖锐的水果刀。
    “就是杀人!哈哈哈……”突然,白嫩的手臂上出现一条红印!不!是一道血口子,深地见得到筋脉,血液犹如涌泉般淌出。这还没完,她还在继续自残,一刀、两刀、三刀,“那感觉实在是太妙了,我已经记不得,第一个杀的是谁了,我只记得那快感,久久让我难以忘怀!哈哈哈……”
    李医生胃部一阵酸痛,撇过头去呕了出来,此刻对方已下线了。
    12月14日
    一清早,李医生将自己“深埋”于一堆报告之中,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活人。突然,电脑上来了封邮件,内容是:
    既然你陪我聊了那么久了,我就给你一份谢礼吧
    落款是:张小姐
    李医生一看到张小姐,便立马豁然明了,又不禁一怔,继而开始惶惶不安。下午,李医生便请假回家休息了。到家没多久后,门铃响起。竟是一位警察,入座后,警察直入主题,拿出一张照片给李医生认。李医生不但立即认出,更是相当关切地询问何故。随即的事实,立刻让李医生崩溃了,照片里的女性已经死亡了,需要李医生前去认人。
    这便是张小姐的陪聊谢礼?一具尸体?
    三个目击者
    女子
    10月左右
    金碧辉煌的珠宝店里,女子坐在VIP的尊椅上,她侧着头,欣赏着自己手指上的高价商品,发出母猫发情般的声响,“唉呀,真是难为死我了,这一款戒指精致小巧、那一款大方典雅,每次要我做出取舍,我总是会头痛……”坐在一旁的男子听后,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道:“那两个都买了,这样就不会头痛了。”女子听后顿然笑成了花儿。这对慷慨的情侣,真是羡煞了店里的所有人。即使他们离开后很久,店员们还在嫉妒地议论纷纷。
    男女走出珠宝店后,一同进入了一辆名车。男子扣动汽车钥匙,浑厚的引擎声让其虚荣感更强了,他调侃道,“唉,你们女人就好了,只要有钱就能享受贪婪的快感,我们男人就不行咯,只能娶一个老婆。”女子听了这句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咯咯咯地一阵坏笑。
    名车一路飞驰,男子继续说着些不知廉耻的话语。女子时而做出回应、时而放浪大笑,她的样子,会让人觉得,她很喜欢听男子的话。但事实上,女子更喜欢听这名车的引擎声,她觉得机器地声响,比男子的炫耀性感多了。
    不多时,性感的名车在某个小区前停下。这个小区相当空旷,保安倒是很负责,直到卖房的中介赶到,保安才相信这对男女是来看房子的,随即准许他们驶入小区内的车位。中介恭敬地协同这对男女走入小区,边走边介绍商品的优点。
    男子无视中介,俩眼里只有女子,问道:“怎么样?”
    女子稍稍点点头:“恩……地段好、环境雅,绝对不便宜。”
    中介满脸堆笑:“李太太好眼光,5万一平方。”很遗憾,中介的马屁似乎没拍对,女子非但没丝毫笑容,反而把脸撇过了过去。中介立马打住话语,生怕得罪了这位贵宾。
    男子满脸不削地说:“你知道,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喜欢吗?”
    女子没有立即给出正面答复,三人在小区里逛了一圈后,女子道:“怎么感觉这小区还没有人入住啊?”
    这次中介实相很多,没做回应,只是看了眼男子。男子道:“这一块不是给人住的。”男子使了个眼色,女子立即明白:这个小区是用来炒房的,所以能住进来的,一定是相当有“关系”之人,女子突感自己相当有面子。男子继续追问,“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女子这才掩不住笑容道:“喜欢!”男子终于如释重负地点点头,中介便立即打开手中的文件夹,递到女子面前。

    “签了合同,这房子可就是你的了。”
    女子满意地签收后,中介递交了钥匙便离开了。女子狐疑:“把我名字泄露给中介没关系么?”男子道:“没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此时,男子的电话响起,通话很简短,但是一句“我马上回来”便让女子花容黯然,她问道,“你老婆?”
    “对”(:http:///转载请保留!)
    “那我自己上去看房间吧,反正我也要熟悉下环境,以后可是我一个人住这小区了。”
    他俩吻别后,女子独自来到一栋空旷的大楼前,自动门轻轻打开。一楼大厅里干净整洁,却没有丝毫的人气。女子乘坐电梯,止于28层,门一开,便是视野开阔的居所了,原来这是一层一户人家的房型。高档的家具坐落有序,已然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女子又笑了,这次可是她今天第一次真笑。她走出电梯门,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逛了一圈后,来到落地窗前,视野很开阔,对面是同房型的空楼,没有一个人影,女子更满意了。
    很快,女子便过腻了独守空楼的日子,男子也只是偶尔来“开心”一下,便拍拍屁股走人了。女子便养了一只猫来解闷,谁知没多时连猫都耐不住寂寞出去偷腥了,某日女子惊奇地发现她养的猫怀孕了。最终白猫剩下5只小猫,一只虎斑、一只螺纹、一只花斑、一只全黑、一只全灰。女子又气又好笑地继续饲养着它们,心想:果然,偷腥了一次,就会想要第二次、第三次,有了一个就想要第二个、第三个。于是她心里开始犯嘀咕了,最近他来这里的间隔越来越长了,难道……一个人太过寂寞,就容易乱想,女子的精神越来越衰弱,睡眠也越来越差,经常会半夜无辜醒来。

    12月13日
    晚上,女子在卧室浅睡着。她喜欢不拉窗帘睡觉,因为睡前可以看着星空和月光,睡着后又会不自觉地翻过身去。不知是深夜的几点,女子被一道光线扰醒,女子睁开眼睛,看见墙上有一道远处射来的灯光,这本就够奇了因为对面没人住。但更吓得女子不敢动弹的是,印于墙上的光影在晃动间,仿佛在看皮影戏一般,出现了两个人。这两个身影都很苗条,且凹凸有致地被长裙包裹着。长发的那个站一动也不动,短发的那个双手抓着脖子不住地挣扎。女子惊恐的身子在床上僵住了,她立刻紧闭眼睛,眼角渗出些水来。女子知道,她只要她翻个身,她就能看到真相。几秒后,女子睁开眼睛,身子还是不敢动,墙上的“皮影戏”还在放着“惊悚片”。女子不知眼睛该往哪里看,不停地转动眼珠想移开视线。突然,她看到床头光滑的钟面上,清晰地反射出对面28楼的两个女人!此刻她再也不敢逃避了,转过头去看清了对面的一切。
    一个女性在上吊,挣扎的力道越来越虚弱,而站在一旁的女性,却冷静地看着她被死神慢慢地折磨。这是自杀?还是谋杀?这小区不是只要我一个人住的么?不多久,上吊的女性平静了下来,那个长发女性这才开始走动。她的视线慢慢移动,好像在检查什么。突然,她也透着落地窗朝这边看过来,凝视了很久,缓缓朝这边靠来。
    在床上的女子,早就后悔不该转过头去一探真相,因为真相对她而言总是残忍的。就像当初遇见他,女子根本就不知道他早就结了婚,知道真相后却已深陷泥潭了。此刻,女子只盼着对面的长发女不要发现自己,待她逃过一劫后,必定重新做人。两名女子就这样一明一暗地隔空对视着,颤抖的女子借着对面的灯光,清晰地看见了她的面容,浓艳的红唇像血一样炸眼。
    许久许久,长发女子终于放弃了,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了。但刺眼的灯光却仍然在对面亮着,留下还在依稀晃动的尸体。报警!床上的女子第一反应是拿起电话,但是颤抖的手指老是不听使唤地按错键。不行!几秒后,女子清醒了,报警不就让别人知道我是小三?!通过“关系”而得到的“特殊”房子,会不会受到牵连?!随即,她挂断了电话,想了下,又再次提起话筒,按下男子的手机号,但他此刻却是关机的。女子绝望地躲进了厕所,瑟瑟发抖地度过了惊恐的一晚。
    12月14日
    一清早,女子头发也没梳,抓了几件衣服,便出门。她不敢坐电梯,只得踩着高跟鞋走楼梯,仓皇而去。她想了一晚上,终得结论:死的那个必然是她姘头的新欢,杀人的那个必定是他老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小强
    12月13日
    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真的必须感叹,上帝绝对是不公平的,把我生地如此俊美不算,还配上个IQ极高的脑子,这么异于常人般鹤立鸡群,总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把前额的刘海稍作打理后,我离开飞机上的厕所,回到头等舱,耳边还是能听见美丽的空姐在议论我。坐稳后,飞机正式要起飞了,声旁有位女性显然第一次坐飞机,这种易于恐慌的猎物,是极其容易上手的,本来我也懒得去玩弄,可是她一脸稚气地娇嫩,总让我想再享受一次胜利的快感,就像瞬间逮住小白兔的雄鹰。
    “第一次坐飞机?”
    “恩”女孩还是很紧张。
    “旅游?”
    “不,是去看亲戚。”
    “那就闭上眼睛,回忆一下许久未见的那位亲人。”女孩乖乖地照做了,顿然露出了安心的笑意,展开紧锁的眉头。那么快就掌控了一个小女孩,我突然觉着没什么意思。便不再搭讪了,飞机也在几分钟后趋于平稳。
    “你是做什么的?”女生好像已经被我吸引住了。
    “我……”怎么可能告诉你真相呢,小白兔,“是专门帮人排忧解愁的。”
    “呵呵呵……”甜美的笑声又再次挠起了我的兴趣,女孩露出好奇的眼神,“那不就是心理医生嘛?!”

    “聪明!Call me Lee,”我很绅士地做出握手的姿势。
    “Lili”女孩立刻和我握手,滑嫩的肌肤让我亢奋。
    “我叫Lee,你是Lili,天下岂有如此有缘的事?”
    女孩随即掩嘴欢笑起来,愉悦的交谈瞬间把我俩拉近了。下飞机前,我又去了次厕所。确认了厕所门是锁着的后,我从右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从左口袋里拿出一盒软泥,复制完所有钥匙后,我回到座位上,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放于女孩的椅子边,“咦,这钥匙是不是你的?”
    “哦对!谢谢你提醒我,弄丢了可就遭了,这可是我新家的钥匙。”女孩对钥匙的失而复得,仍然惊魂未定许久。
    “你不是去看你亲戚么?”
    “对啊,但是我不是和他们一起住的,我父母在那边有一栋新房子。”
    “哦……”我得意暗笑,不枉我顺手牵羊弄到钥匙,慢点便去你家逛逛。
    下飞机后,我们便分手了。她拖着行李上了辆出租车,我也尾随而去,这便是直接踩点了。很快出租车进了一家高档的小区,保安管得还挺严,我便离去了,心里却澎湃起来。乖乖!这次可逮到只肥羊,这妞儿可绝对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没多时,我便找了个地儿复制好了钥匙,但不我急于出手,就站在那小区的对面街角,查探虚实。这小区也挺奇怪的,等了几小时都不见个鬼影进出。

    晚上,保安换班后,我尾随那位脱了制服的哥们儿。眼见闷了一天的他,打算去小馆子里喝酒,我便去搭讪。几杯白酒催下肚,那哥们儿便抖出了所有不该说的事。原来,这小区不对外出售,早就给人包了。两个月前住进个女人,疑似是个姓李的房产商情妇,昨天又住进个女孩,疑似是高官家属。一个住一号楼的28层,一个住二号楼的28层。反正这保安小哥好生嫉妒,又对工作怨气十足,还把小区最容易窃入的后门给“交待”了出来,让我更是对地形了如指掌了。我心一急,便决定今晚就下手。
    喝完酒后,我又回到了小区对面的蹲点处,继续查看这保安的作息,一宿都没睡。
    12月14日
    一清早,终于见到个女人跑出来了。我本想着到了晚上才下手,但现在整个小区就剩一个女人、两个保安,实在太容易潜入了。看着保安惺忪的眼睛和终显疲态的举止,这高档小区背后的故事,让我对着妞儿的家好生期待。心里直痒痒,便决定马上动手。不一会儿我从后门钻进了小区,用了几分钟,我已坐在27层消防楼梯处休息了,恢复体力后径直冲向28层,门逢下还透着灯光,心想不就是个女人么,闯进去干了!
    其实我本该计划地更周详些再下手,但是贪婪让我生平第一次冲昏了头,打开门后瞬间被震住了,昨天还好好的姑娘,现在却成了凸眼“吊死鬼”。带的反应过来,我撒腿就跑,脑子一片空白,冲出2号楼径直奔向大门,结果被保安逮个正着。心想,这下可惨了,连忙叫道,“我没杀人!我没杀人!”于是警察来了,也发现那具冰冷的尸体。
    冰冷在拘留所里,我向警察交待了整件事,来龙去脉全部托盘而出。最后,我瑟瑟发抖地在蜷缩于牢笼里,虽是一宿没合过眼,却是怎的也睡不着。我赵顺生平偷蒙拐骗无恶不作,更是从来没怕过。可今早的一切,那面目狰狞的死状,将在我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
    父亲
    12月14日
    “不可能!不可能!”李医生撕心裂肺地冲着警察叫道,“我妹李莉莉绝对不可能自杀!你们警察查清楚没有!”
    “李先生,请你冷静点,我们已经很认真地查过了,确定是自杀。我们是来通知死者家属的,不是来寻求资料的。”警察料到今天会是场艰难地谈话,他试图表现地专业些,但显然,局面已经无法控制了。李医生夫妇俩都哭成了泪人。
    李华虽然已是满头白发,但他健朗的体格,却和同龄人相异。深夜,他下了飞机后,匆匆拦了辆出租车。
    “您是军人吧?您的坐姿有股军威。”司机的语气略带敬畏。
    “恩。”若在以前,李华会因此洋洋得意。虽然已不做军官多时,但在部队里的生活总让他充满自豪。只要有人说个“军”字,他就会乐此不疲地侃侃而谈。可现在,他却没了这股气力。
    “探亲?”
    “奔丧。”
    司机便不再发话了。
    对李华而言,最开心的日子,无疑是军营生活——更是受勋无数,殊不知,对他而言,其人生也只剩下军营生活了。妻子在生二胎的时候难产而死,交了超生罚款后,子女的成长也不如他意——未能继承自己的衣钵,对此他常常耿耿于怀,总说:“我的孩子没一个有出息的。”对子女更是批评多过表扬。

    但事实是,李华的儿子考入大学读成博士后,做了心理医生;女儿近些日子美校毕业后,也离开家去做画家。对此,他仍然充满失望,这次的噩耗更是晴天霹雳。
    12月16日
    葬礼上,李华带着绝望的眼角送走女儿最后一程,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没让高傲的军官忍住泪水。葬礼后,李家在一家高档餐厅就餐,餐桌上,李华仍在自责。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问道,“儿媳妇怎么没来?”
    “爸,她不就在我身旁吗?”李医生答道。
    李华这才看见儿子身旁坐着个女人,他顿了顿,才意识到原来儿子已经再婚了。儿子结束第一次婚姻时,和自己大吵了一架,此后几乎很少联系,“怎么不叫上她,她和莉莉的关系最好了。”
    “好什么?!要不是警方一口咬定莉莉是自杀,我非把她揪出来好好问问!”

    “什么意思?!”
    “莉莉这边根本没有认识的人,只有我们俩夫妻和你的‘儿媳妇’知道莉莉的住址!”
    “懦夫!”李华厉声呵斥,“莉莉的离开我们都有责任,拿女人来出气,算什么东西!”李华的声线不比军营发令轻,整个饭店都被他的话音给震住了,李华愤然离去。军营外的生活始终让李华不自在,他又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还是不去机场了!”李华突然发话,着实让司机下了一跳,得到新地址后,出租车转了个弯,平稳驶去。下车后,李华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敲开门,出来迎接的,是李华的老战友。那位战友一眼就认出了他,却顿了良久才让李华进屋。
    “好久没来了,本想着我儿子娶了你女儿,能够亲上加亲,没想到……”李华此刻的语气变得尤为柔和,“都是我儿子不好,我不好。”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何必再提呢。”战友布满皱纹的眼角没有丝毫表情。
    “对了,儿媳妇最近怎样?还好吗?”
    “都离婚了还叫儿媳妇呢?”
    “在我心里,只任她一个儿媳妇。”
    战友并没因为他的这番话给出任何反应,相反他故意低头喝茶,逃避询问。
    良久良久,两人尽异口同声地说道,“我女儿自杀了。”
    李华一怔,看见战友的眼眶里隐隐泛着泪光,战友说,“她当时喝地太醉了。”
    12月21日
    办完李莉莉的头七后,李医生又回去工作了,何静找来了堂哥,他也是心理医生,更是他们夫妻的“红娘”。所以何静很信任他,下午趁丈夫还没回家时,何静先让堂哥来到了家中。
    何医生先是走进厨房查看,陈旧的脱排油烟机周围,依稀还闻到一股味道,奇怪的是,香烟味比油烟味更重些。他继续环顾后,突然发现有个人影在晃动,却不料只是自己的“水月镜花”。那是一台被擦的很干净的微波炉,它的表层是光滑的不锈钢,乍一看几乎是一面镜子,正好照出自己头部以上的位置,大小仿若一台液晶显示屏。
    何医生又来到了妹夫的卧室,衣柜里有个暗格,尽是些女人的衣物和假发。何静认出它们正是昨晚丈夫的装束,也是她丈夫前妻的旧物。何医生安慰了下自己的妹妹,他温言道,“可能只是李医生最近压力太大,出现了行为偏差,别太担心了。异装癖并不罕见,让我先去和他谈谈,了解下情况。”
    不久,李医生便回到了家中。晚饭后,何医生提议一同去厨房吸烟,李医生欣然答应了,烟雾四起,何医生挑起了话题,道:“你妹妹的事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
    因为油烟机没开,两支烟的烟雾马上就填满了厨房的空间,李医生听了他的话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看着像电脑屏幕的微波炉,突然冷笑了一下。“哼!”随即李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口红,对着镜子在嘴上抹弄了起来,“你觉得我美吗?”

    “李……李医生!”
    “我不是李医生,我是张小姐!”说着,李医生将身子靠向何医生。
    “我记得李医生的前妻也姓张。”
    “别提那个贱女人!”李医生突然怒目地直起身子,但瞬间又是一副娇柔病态的靠向何医生。
    “你……喜欢男人?”
    “对,这点倒是和李医生相同,”说完,李医生又妖媚地窃笑了一下。
    “你和李医生对过话?”
    “没错!”
    “都说了什么?”
    于是,李医生便以张小姐的口吻复述了那几日的对话和言行。何医生捏着香烟的手早已僵硬许久,突然他被燃尽的烟头烫到了,才掐掉了火。
    深夜里,何医生面容凝重地走出厨房。他立刻命令堂妹把她男人锁在厨房里,随即便道,“静儿,快报警!”
    “什么?!为何要报警?你不是说只是异装癖嘛?”

    “不是,其实他是同性恋,所以,他一直很渴望成为女性,从而对自己产生厌恶,继而对女性充满嫉妒。其实问题早就出现了,但是他城府太深,藏得太久,从而分裂出一个女性的人格来,‘她’甚至和你、和她前妻、和她妹妹有几分相像。你说,他这几天在半夜里,还在用视频聊天给病人治疗?那只是个幌子,他是对着微波炉,玩镜面人格对话呢。记得他前些日子,老跟我说一个女病人,又说什么协会办的公益网站?其实我早就奇怪,协会根本就没搞过什么公益活动!”
    “这也不至于要报警啊?”
    “我和‘她’谈了很久,‘她’说‘她’喜欢喝酒玩自杀!然后我就觉得不对了,前些日子他妹妹不也是喝醉酒自杀的吗?要知道,强行把人灌醉,然后假装成自杀,是很难被人发现的!”何医生自己也害怕起来,没等妹妹拿电话,自己便拨通了110。
    突然厨房传来敲门声。
    “老婆,干嘛把门反锁了?”
    “……”
    “干嘛把我关起来?!”
    “……”
    “混蛋!开门!!开门!!!我最讨厌关禁闭了!”
    “……”
    “爸爸你这老混蛋!!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
    “好黑!好黑!!我好怕!妈妈!我要妈妈!!”
    此时,何医生早已带着妹妹来到小区外,不多时,警车赶至。


    真相
    12月12日
    最近何静因为工作调动的事而烦恼不已,昨天她求助于丈夫,结果却不欢而散,何静知道,丈夫希望自己别老将心思放在工作上,关键是尽早地给他生个孩子。昨晚,丈夫更是过了凌晨才回寝。何静知道,继续僵着没意义,今天下班一回家,她就主动向丈夫道歉求饶。于是,丈夫也释然了,但何静却怒了。她看见丈夫的领口竟有一抹口红印,何静没有立马给出反应,她知道像个泼妇一样谩骂,只会得到更坏的效果。她当晚做了一桌非常丰盛的晚餐,试图从愉悦的进食过程中,刺探到真相。
    “我妹过几天要来我家吃饭。”丈夫突然不打自招。
    “你妹?就是那个画画的?”何静心中一喜,希望那抹口红印只是个误会。
    “当然,我就一个会画画的妹妹。”丈夫笑了起来。
    “怎么不早点说,好准备准备住处啊!”
    “我爸都为她准备好了,瞎操心啥?”
    “哦……”何静感觉,目前得到的一切信息,尚且让她安心不少,“诶对了,学艺术的,是不是很会打扮?”
    “什么意思?”(:http:///转载请保留!)

    “没有,我想学化妆,如果她会,想让她教教我。”何静又夹了一口菜。
    “恩确实,她很会在脸上用色,弄得还挺那么会事儿。”
    “对了她什么时候下的飞机啊?”
    “明天。”
    何静顿然感觉背后一阵凉,险些磕碰了碗筷。原来她丈夫今天没见过她妹妹,那……那抹口红印势必是别的女人了。当晚丈夫仍然过了凌晨才回寝。
    12月13日
    一早,何静就发现口红印被洗掉了。何静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最先怀疑的是丈夫的前妻,于是何静决定今晚上去堵门。
    下午,她特地请了半天假后,便去上门找那个姓张的女人,可是房里没人,何静觉得正和她心意。她便打了通电话给丈夫,说晚上8点和朋友聚会晚回家,实则暗藏于此守株待兔。晚上7点左右,一对老人回了家,想必是那姓张的女人父母。但等至8点,房门始终没动静,何静一拍脑门,心想:“我真蠢,既然他前妻父母在家,又怎会挑这里见面呢?我说了晚回家,肯定是……”何静都不敢想下去了,气得立马拦车回家。

    何静一打开房门,果然姓张的那个女人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她记得那身衣服,婚礼那天,她就穿着这身衣服来闹场的。不,她,她不是姓张的……
    “老、老公,你……你……”何静看清后,吓得是魂不附体,她想问,却连个声儿都发不出来。原来那个穿着张小姐衣服、摸着一嘴红唇的,不是别人,正是何静的丈夫——李医生。这还不是最吓人的,只见他半闭着眼睛,慢慢站起走向厨房,他拿起一把水果刀,不停地在另一个手臂上隔空划动着。是梦游?何静不敢多想,立马逃出房门,却又不知该逃往何处。
    她在小区门口呆了一会儿。最终,她还是决定先回家,丈夫毕竟是个有名望的心理学博士,家丑不可外扬,先看清状况再找熟人治治。回家后,何静发现除了厨房的灯是亮着,别的房间都熄了灯。她很害怕,但又怕张扬,便决定蹑手蹑脚地回到卧室假装睡下。直到过了凌晨,丈夫才回房卧寝。待丈夫熟睡后,何静看了眼身旁的这个男人,意外地发现装束全然恢复正常了。
    12月14日
    何静一整天心神不宁的,于是请假早早回了家,正当她试图问丈夫时,警察来了,丈夫的妹妹竟然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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