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更声

    诡异的小老头
    风熙大学毕业后便准备去洛口村的小学里实习,原本跟她志同道合的男友夜锦并不支持她的选择,两人因想法不同,发生了争执。风熙一气之下一个人来到了洛口村,由于学校的宿舍没有安排好,她便临时住在了附近村民杨丽的家中。
    “咚咚咚……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天千物燥,小心火烛。”夜色沉沉,低沉苍凉的打更声由远而近。风熙迷迷糊糊地听着,暗自奇怪:这样的打更声只有在电视剧中才听到过,莫非洛口村还保持着旧时打更报时的习俗?
    风熙朝窗外看去,只见一片漆黑,应该只有凌晨两三点。风熙本准备眯眼再睡一会儿,可余光忽然看到窗台上出现了一双手,好像有人挂在窗户外面!

    风熙冷汗淋漓,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一个脑袋从窗外慢慢探了进来。
    紧接着,窗外人的上半身已经探进了窗户,风熙心骇欲死,她不知道眼前的东西到底是人是鬼。
    从它的身材来看,应该只有三、四岁大小,可脑袋上却是一张年过古稀的老人面孔,斑驳的老年斑布满干瘪的双颊,蚯蚓般扭曲的皱纹爬满了整张脸。风熙一时间吓得说不出一句话。
    小老头裂开嘴,伸出灰白肿胀的舌头,阴森森地说:“跟我走,去搭白骨桥。”
    忽然,“咚咚咚……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屋外的打更声再次响起。
    昕到更声,那小老头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扒在窗台上的手忽然松了,整个人迅速从窗外隐去。
    过了几分钟,风熙听到房外响起了锅碗碰撞声,才从失魂状态下回过神,发现衣服早就被冷汗浸湿。她起床向门外看去,只见杨丽已经起床开始做家务了,正端着一碗东西,朝另一个小房间走去。
    风熙不自觉地跟了过去,房间里,一个小男孩静静地躺在床上,孩童的躯体,老人的脸,正是风熙刚刚看到的那个小老头。
    风熙忍不住尖叫,惊动了正在给小老头喂食的杨丽。
    杨丽愁容满面:“我们洛口村人习惯早睡早起,打扰到你休息了。这是我儿子,得了怪病才成了这个模样。他一直这样躺着,已经快两年了,从没下过地。”
    风熙身子一震,自己明明看到这孩子出现在窗外的。
    星骨桩
    杨丽叹了口气,悲伤地说:“只能怪这孩子命不好,他的身体看上去瘦小,其实他已经快八岁了。两年前,一伙盗墓贼来到洛口村。当时我儿子在山上玩,正好看到盗墓贼在掘墓,小孩子不知道轻重危险,就好奇地躲在旁边偷看。结果那伙人挖出了一个旱骨桩,也就是死后带着怨气下葬,发生了尸变的死人。那伙盗墓贼被旱骨桩挖出了心肝,气绝当场。幸好我儿子躲了起来,没被早骨桩发现。可却被煞气冲撞,感染了尸毒,身体停止了生长,面容却开始衰老,变成了老头模样。”
    杨家小孩的遭遇也未免太过离奇了,旱骨桩风熙倒是听说过,也叫旱魃,是僵尸的一种,可那是民间传说里的东西,杨丽的话风熙并不相信。
    早上六点,风熙出门去学校上课。可到了学校后却发现所有老师和学生都集中在一个教室里,手上拿着扫帚、棍棒,神情紧张。
    风熙从一个老师口中得知,原来有人早上在出现旱骨桩的那个墓前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有人怀疑他就是当年逃走的旱骨桩。村里的男人都汇聚到了墓穴前,学校离墓穴很近,老师怕旱骨桩逃脱,伤害学生,便让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
    风熙十分好奇,莫非传说中的僵尸真的存在?她没有理会其他老师的劝阻,朝山上走去,她要亲眼看看究竟。

    上山不久,风熙就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一个身上长满绿毛的人被捆绑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应该就是村民口中的旱骨桩。可风熙却觉得不对劲儿,仔细一看,那人身上的东西并不是毛发,而是挂满了细若发丝的绿色藻类。更奇怪的是,他的脚上还穿着一双登山鞋,这显然不是当地人的装扮,更不可能是他们口中的旱骨桩。
    风熙急忙拨开人群,撩开遮在那人脸上的绿藻,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他居然是风熙的男友夜锦。风熙又惊又急:夜锦怎么会跑到洛口村来,还出现在山上的墓穴前,如此狼狈不堪?
    众人见风熙认识夜锦,便七手八脚地将昏迷的夜锦抬到了离这里最近的杨丽家中。
    换了身干净衣服,喂了些小米粥,叶锦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脸色却红润了许多。杨丽说他是疲劳过度,加上受了惊吓,一觉过后就没有大碍了。
    风熙守在夜锦床边,一直到深夜,屋外又响起了更夫沙哑的打更声。
    忽然,一直昏迷的夜锦睁开了双眼,风熙大喜:“你终于醒了!”
    夜锦却嘘声到:“我早就醒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出声。”

    风熙茫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怎么会出现在山上?”
    “说来话长,你来到洛口村后,没发现这里有些不对劲儿吗?每天晚上都有人打更,凌晨三点天没亮,村民就早早起床,所有的一切都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夜锦说的没错,风熙也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夜锦。
    这时,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夜锦急忙向风熙示意,两人倒在床上,假装熟睡。
    一个瘦小的脑袋慢慢探了进来,忽然,外面又传来了更夫低沉沙哑的打更声。
    窗外的人影闻声后迅速离开,风熙警惕地说:“又是杨家小孩,和昨晚一样,听到更声就匆忙离开,要不然我们跟出去看看?”
    夜锦同意了风熙的提议,两人一路跟着杨家小孩,不知不觉竞到了山上的墓穴前,只见那小孩一下子从黑幽幽的洞口钻进了墓穴中。
    “自从这墓穴里挖出了旱骨桩后,村民都对它避而远之,连盗墓贼都不敢打它主意。看来这杨家小孩的确不简单。”夜锦说道。
    一阵沙哑的打更声又远远地传了过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奇怪,那更夫只在村中走动,为何打更声却能传到这山上来?”风熙疑惑不解。
    这时,一个黑影从远处走来,一手拿锣,一手拿梆,边走边敲,咣咣当当。是洛口村的更夫,他浑身遮盖在黑色的衣袍下,看不清面孔。
    “夜锦,该轮到你换岗了,我已经强撑多年,身子骨早就不中用了。开墓童子已经出动,这墓里的东西也早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你如果再不替我接过更夫的职务,洛口村的所有人都要遭殃。”
    更夫语调悲凉,带着恳求。
    夜锦无奈地说:“可我只想跟我喜欢的人过平凡的生活。”
    更夫听后解开了身上的黑袍,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血肉,一具透着寒光的白骨出现在风熙和夜锦眼前。
    “我就剩下这副白骨了,不知道还能守着洛口村多久。希望你听我一劝,我们既然被选中,就得背负责任……”
    不等更夫将话说完,夜锦便拉着风熙钻进了墓穴中。
    “刚刚那老头的话是什么意思?”风熙追问。
    夜锦叹了口:“洛口村其实是一个被诅咒了的村庄,一到晚上,时间就会凝固静止,阴间的游魂野鬼任意游荡。这个墓穴中葬着当初下咒之人——王寿,一个大奸大恶的十世恶人。当初洛口村十名青年翘楚与王寿斗法,倾尽全力将他制服,可王寿罪恶滔天,连地府阎王也不敢收押他。于是十名青年便用道法将他镇压在这里,引入一条死水流入墓穴中,汇聚阴气,防止王寿再出来祸害人间。十名青年以及他们所收养的后人,则担负起守护洛口村的职责,成为夜夜打更的更夫。只要有他们打更报时,洛口村的时间才不会在夜间静止。”
    “那开墓童子又是什么?”
    “冥冥之中,王寿的鬼魂一直在感应着能助他还阳之人,为他用万人白骨堆砌一座白骨桥,横跨在死水之上。一旦白骨桥建成,王寿的鬼魂便能渡过死水,冲出墓穴,重返人间。而帮他搭桥之人便是开墓童子,他常常趁更夫打更间隙几个短暂的时间点,从窗外出现,将人引入墓穴中,扒皮抽骨,搭建白骨桥。根据你之前的遭遇,可以确定杨家小孩就是开墓童子。”

    风熙明白了:“所以一旦当初那十个青年的后人不履行更夫的使命,洛口村的时空将会在夜间陷入静止混沌的状态。开墓童子能任意将人引入墓穴,万人之骨搭建的白骨桥便指日可待。”
    夜锦点头:“更夫不能娶妻生子,只能收养孤儿继承衣钵。谁愿意夜夜打更,一辈子孤独无依?更夫传人全都先后离开了洛口村,追求着平凡人的生活。”
    “所以刚刚那位老更夫即使只剩下了一堆白骨,在没人接替他之前,他都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他的更声连续两次救了我的命。”风熙不禁感叹。
    “之前我曾进入这座墓穴,寻找王寿的鬼魂,想让它魂飞魄散,来个了断。但是却遇到了小鬼挡路,落入死水里险些丧命。逃出来后身上挂满绿草,躺在墓穴前被人误以为是旱骨桩。可现在,我们只要跟着开墓童子便能找到王寿的鬼魂,做最后一搏。”
    风熙心中已然明了,夜锦便是更夫传人之一,她终于理解了他内心的矛盾与挣扎。

    二人悄悄跟在开墓童子身后一直往前走,渐渐地,脚下的路一分为二。左边是湿漉漉的沙地,右边是一条河,一丛丛绿色的水藻浮在河水之上。
    夜锦交代道:“这就是我上次碰到小鬼挡路的地方,要小心了。”
    风熙斜着眼往河里看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具具肿胀的尸体密密麻麻地仰面躺在河面上,顺流而下。仔细一看,却又并非是死尸,其中男女老少,面孔各不相同,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左顾右盼,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别看他们的眼睛,要不然会被迷住,跳进死水中。”夜锦紧忙说。
    风熙收回目光:“河里的是人是鬼?”
    “这条河是死水,里面飘着的都是落水鬼。先人借助它们的阴气才模拟出这样一个阴间墓穴,困住了王寿的鬼魂。”
    忽然,走在前面的开墓童子出其不意地一下子跳进了死水,水中的浮尸像沸水一样翻滚起来,开墓童子渐渐隐匿其中,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看来我们的行踪早已被他发现,于是他选择走水路,借着落水鬼将自己隐藏了起来。没有他带路,我们很容易就会碰到小鬼挡路,迷失方向。”夜锦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两人如摸着石头过河一般,小心翼翼地前行。
    这时,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竖立的东西,有点像梯子,却又看不真切。两人立马警觉起来,慢慢走近,才发现是几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像叠罗汉一样摞在一起,最上面的孩子伸着手,拼命往上抓。
    “它们就是挡路小鬼?”风熙不禁问道。
    夜锦摇头:“上次遇到的挡路鬼都是些恶鬼、疯鬼,这些小孩我倒是不曾遇见。”
    几个小孩见到夜锦二人后兴奋地大喊:“叔叔阿姨,快来帮帮我们,我们被困在这里,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还差一点点,我们就能伸手够到上面的食物了。”
    风熙抬头看去,上面一片漆黑,空空如也,并没悬挂任何食物。
    夜锦的眼眶却有些泛红:“这些孩子是传说中的人梯,生前被人扔进十几米深的地洞里,洞穴四壁光滑,洞口悬挂着食物,他们想要吃到食物就必须像叠罗汉一样摞起来。可食物悬挂的高度和洞穴的深度早就被计算好了,孩子总是差一点点才能够到食物。可他们却天真地不肯放弃,直到被活活饿死。死后,因为执念,他们的魂魄仍旧重复着生前的行为,就像有些怨鬼死后一定要杀人报仇一样。”
    “为什么要用这种残酷的方法对待这些孩子?”
    “因为在阴界这样虚无的地方,连接两个上下平行空间的媒介不可能是钢筋水泥这一类实体物质,只能用人梯——魂魄像叠罗汉一样摞起来的人梯。孩子天真无邪,容易受骗被利用,于是就成了一些险恶之徒炼造人梯的最好材料。”
    风熙心中一阵刺痛,急忙卸下背后的双肩包,拿出事先准备以防不时之需的食物,递到那几个孩子面前。
    几个小孩见到食物后开心不己,一个接一个地相互传递着,可他们拿到食物后却如何也吞咽不下去。
    看到这一幕,风熙再也忍不住流泪了,她知道,这些孩子都是饿死鬼,喉咙只有针眼般大小,根本无法吞咽食物。她难过地别过脸去,再也不忍多看。

    那些孩子有些失望,却依旧天真地说:“叔叔阿姨,从我们的身上爬上去吧,上面还有一条路,那条路上没有恶鬼,比较安全。”
    二人对几个小孩既怜悯又感激,一前一后地沿着人梯往上爬。
    爬到顶端,原本漆黑虚无的空间忽然发生了变化,一条新的道路出现在眼前。这时,脚下的孩子笑嘻嘻地说:“叔叔阿姨,你们沿着这条路走吧,你们是好人,希望你们能活着出去。”人梯消失不见了。
    夜锦和风熙的心底涌现出一丝暖意,即便被人残忍地杀害,这些孩子心中仍旧保留着善念。
    这条路果然安全许多,路上没有出现任何阻碍物,两人走了许久,又看到了开墓童子。夜锦知道,开墓童子走的水路和他们脚下的路都通往一个相同的地方——白骨桥不远了。
    果然,没走多久,一座白色的桥横跨在死水上,桥上白骨森森,让人不寒而栗。
    夜锦大惊:“怎么可能,白骨桥居然已经搭成了?”
    开墓童子回头看着两人,嘴角拂过一丝诡笑,快步走上了白骨桥,朝另一端走去。
    夜锦和风熙紧随其后,可刚一踏上桥身,白骨桥便开始颤抖,一阵“嘎吱嘎吱”脆响后,白骨桥轰然倒塌,碎成了齑粉。

    夜锦和风熙惊呼着往下坠落,死水中的落水鬼发出欢呼雀跃的“吱吱”声,两人能感觉到腥臭阴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原来开墓童子早有预谋,这座白骨桥不过是他布下的幻象。
    就在夜锦和风熙以为死路一条的时候,一双僵硬冰凉的手竟从背后将他们拖住,奋力一抛,二人双双跌落到了对岸。着地后,他们朝死水中看去,一副完整的白骨正慢慢沉没进水中,一手拿锣,一手拿梆。是老更夫,原来他一直跟在二人身后,在关键的时候牺牲了自己,救了夜锦和风熙。
    “我这老骨头终于熬到头,能退休了。夜锦,守护洛口村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说完最后一句话,老更夫便消失在了水中。
    夜锦和风熙忍不住热泪盈眶,老更夫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洛口村,为了救他们,连最后的一副白骨也被死水吞噬。夜锦不免为自己当初的自私感到羞愧,心中五味杂陈。可马上,他又恢复了冷静,如今,若不除掉王寿的鬼魂,老更夫就白白牺牲了。
    两人环顾四周,一排雕像出现在前方,他们姿态各异,排着长长的队,队伍的最前方是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太婆。老太婆手中拿着一个碗,碗里装着浑黄的液体。
    “这怎么这么像孟婆给亡灵分发孟婆汤的场景?”风熙心生疑问。
    “没错,这些雕像里的老太婆就是仿造孟婆而建,整个墓穴的构造都是仿造阴间的格局。虽然只是石像,却也能镇压住王寿的鬼魂。”
    “这里混沌一片,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我们要往哪儿走?”
    夜锦回答:“这就要靠这些石像的帮忙了。”说罢,他走到孟婆石像前,用手蘸了一滴她碗里的黄色液体,点在一个男性石像的嘴里。接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那石像忽然脸上发青,双眼猩红,一对獠牙从口中长出,宛若恶鬼。
    突生异象,出乎夜锦意料:“怎么会这样,这碗里的水应该能将石人点化,让它为我们指路,石人怎么就会成了恶鬼?”
    这时,那个纹丝不动的孟婆石像忽然发出一阵阴森刺耳的冷笑,一跃而起,跳出几米开外。她身上的石块纷纷剥落,露出里面的真身后夜锦和风熙都大吃一惊,她居然是杨丽。
    此时的杨丽面目狰狞,扬起手,将碗里的黄色液体泼在身后的石像身上。石像纷纷鬼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恶鬼。
    “这些石像明明是洛口村的先辈们用道法雕琢而成,孟婆碗里的水也是他们留下的符水,石像遇水则活,专门替人在这墓穴中引路。为什么此刻都变成了恶鬼,你究竟是何人?”夜锦怒喝。
    杨丽狂笑:“我是王寿的妻子,王寿被害死后我守在他的墓穴外郁郁而终。这墓穴阴气极重,其实是一处上好的养尸地。我的尸体在这里变成了旱骨桩,直到两年前被人挖出,我发现杨家小孩就是能为王寿搭建白骨桥的开墓童子,便杀掉了他的母亲杨丽,顶替其身份,隐藏在洛口村。洛口村的更夫都纷纷离开,就剩下一个骷髅老鬼和你这个自私小人。刚刚我幻化出的假白骨桥没要了你们的命,反倒收拾掉了那个老鬼,倒也值得。现在就该轮到你了,这碗里的符水早就被我倒掉,换成了我身上的僵尸血,这些石人已经发生异变,你们慢慢玩儿吧。”
    说完,杨丽迅速转身逃离,消失不见。

    这些沾了僵尸血的石人虽然凶恶恐怖,但行动却不如人类敏捷。夜锦和风熙在毫无方向的情况下拼命狂奔,暂时与它们甩开了一段距离。
    忽然,夜锦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从身形上判断应该不是杨丽或开墓童子。莫非这墓穴里还有其他人?二人减缓了速度,警惕地慢慢上前。
    那人浑身蒙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手上拿着一个罗盘,气度不凡。可浑身僵硬,鼻口处也不见气息流动,分明不是活人。
    风熙伸出手,在那人身上探摸了一下,手指上便沾满了金粉:“这人仙风道骨,还被人抹上金粉,生前应该是个受人尊敬的人,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昵?”
    夜锦分析:“看他的装束以及手上的罗盘,应该是个懂得风水道法的术土。他的遗体硬而不僵,根骨清奇,一身正气,据我推断,他很可能就是当年作法制服王寿的十位先人之一。他的遗体被贴上金装,应该也是为了压制王寿,镇压这里的煞气。”

    风熙说:“我们不能停留太久,得继续往前走。”
    可是夜锦却有些犹豫:“万一那些畜生追来,恐怕先人的金身就会遭到破坏。可现在我们也是自身难保,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风熙说:“不如我们将金身扛在肩上,如果能有幸活着出去,便将他好生安葬,如果真的难逃一死,我们也算尽了力,问心无愧了。”
    夜锦点头同意,他抱住金身的双腿,想将他扛在肩上。谁知那双脚像钉子一样定在地上,纹丝不动。夜锦说了一句冒犯了,便又加了把力。这次,夜锦终于成功了,他刚一将金身扛在肩上,身后的风熙忽然说:“别动,金身的头顶上有字,让我看看!”可没过多久,风熙俏脸一红:“这些字……我好像都不认识。”
    夜锦停下脚步,放下金身,查看他头顶上的字:“这些是古代的繁体字,大概意思就是说为了压制王寿,十位先人将这个墓穴模拟成阴间的格式,在里面用道法设置了十层小地狱。每层都由一位先人的金身镇压,王寿的鬼魂就被压在第十层。百年之后,如果有人能跨过死水,进入这十层地狱,将每层地狱里的金身拔起,十层地狱就会逐一坍塌。那时,王寿就被永远地压在最底层,永世不得超生了。”
    风熙和夜锦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他们知道,因缘际会,他们成了能了却这一切的人。可十层地狱坍塌后,他们又是否能全身而退?想起洛口村的十位先人和世世代代忠于职守的更夫们,两人相视一笑,已在心中做出了选择。
    千万阴魂在耳边尖叫咆哮,大地震颤,冷风嗖嗖。泥沙俱下,摧枯拉朽,第一层地狱即将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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