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迭三观

    当我们以前所熟知的世界荒芜成一片苍老的沙漠之时,你是作为哪一种梦的旅行者来到这里?
    part1:死亡邮包
    我叫苏城,T城医学院的普通大二学生,来校近两年了,除了觉得生活的无聊与空虚外,没了别的感受,更失去了以往对大学激情的向往。
    直到有一天……
    中午下课正在餐厅吃饭,一阵短信提示音突然响起。是一个邮包,要让我到操场南边的一座小桥上去拿。我怔怔地看着手机,心下却是暗自奇怪,因为那边的传言我是知道一二的。
    正吃饭的老大忽然将我的手机抢了过去,坏笑着说,“是谁发的短信啊?连饭也不吃了!”然后他翻了一会,奇怪的看着我,“一个商家搞促销的短信你也看这么久,是不是想买点东西了?”
    “什么促销短信啊!我的一个邮包!”我没好气的说道。随后将那条短信翻出来,在老大眼前晃了晃。
    他仔细看了看,依旧奇怪的看着我,“还是那一条啊!老三,你脑子是不是烧了?”
    “你脑子才烧了呢!”我将手机拿回来,看着短信,不是错的,然后又看了看一脸奇怪的老大,心下打定一定是他又开始骗我,也没搭理他,将手机装兜里面继续吃饭。老大好像也感觉自找没趣似的,嘟囔了几句就又埋头吃起饭来。

    “老大,你知不知道是否有人在咱们学校操场前的桥上收过邮包?”我匆匆扒完饭,禁不住好奇地问。“不知道!”老大好像生起气来,头也不抬依旧慢吞吞的吃着餐盘里所剩不多的菜。蓦地,他猛然抬起头,“你问那座桥干什么?”
    “呃,我有个邮包要去那拿!”
    “你难道不知道那座桥的历史吗?”老大的脸色开始变得异常严肃,声音低沉地让人毛骨悚然。
    很多人都知道,医学院是闹鬼最频繁的地方,总有那么一两个地方是人人都谈虎色变的禁地。我们学校的那座小桥便是一处。
    桥叫“奈何桥”,话说刚建校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地,投资学校建设的某位大佬一时兴起,在这里让人挖了一道渠,连通到校外的一条小河,然后又在这建了一座小桥。当初为这座桥起名可是费了老大一番功夫,领导都争论不休,依旧是那位投资的大佬一锤定音,桥叫奈何桥,下面的水渠就叫忘川渠。这决定甫一传出,竟赢得了广大师生的赞同,将神怪小说中的地名与现实印证起来,使人清清楚楚地感受那些虚幻的东西,更能激起很多人兴奋的感受。

    但是,自从几年前,有一个女生在桥上割腕,然后跳进忘川渠里摔死之后,那里就开始变得不平凡起来。因为自从那名女生死后,每隔三年,必有一人以相同的方式在那自杀。后来,学校请来了许多知名的专家调查,只是调查出桥边的植物有强烈的致幻作用,其他的一无所获。在将桥边的所有植物砍伐之后,不出一月,仍能长出相同的植物。于是,“鬼桥”之名便在全校传开。
    “现在那已经成为一片荒地了,谁会让你去那?”老大声音里有一丝疑惑,他挠了挠头,又问道,“你确定那条信息是让你去那?”他的声音里没了以往的玩笑,变得异常凝重。
    我点了点头,然后把那条短信给他读了一遍。忽然,他猛地拍了一下头,把筷子扔在桌上,转身跑出了餐厅。
    回到宿舍,我看到他正用电脑搜着什么东西,双手不住地颤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看到我进来,他招手让我过去,我看到他的胸口上下剧烈起伏着,喉结也不住地翻动,仿佛在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老三,你大祸临头了!”老大的一句话让我心里突了一下。
    说完,他用手指着电脑,快速的说道,“九年前,自从那名女生在奈何桥自杀之后,每过三年便有一人在那里以相同的方式自杀,距离上次有人在那自杀的时间恰好也是三年!而且……”他的声音陡然小了下去,颤抖着双手指着屏幕上的一句话,“三年前那个自杀的男生死前曾收到过一个邮包,一周后便自杀了!”
    我的心脏此刻跳得厉害,慌忙抓起鼠标往下拉。看完整篇文章后,我的双手无力垂下,小腿直发软,好像支撑不起全身的重量。文章后面的一句话像个大锤一样狠狠地砸着我的胸口:据每位自杀者的舍友所说,死者在自杀前一周左右的时间都收到过一份包裹,之后的行为就开始变得异常起来,直到死亡。
    忽然,“彭”地一声,门被大力的推开,我跟老大的身体猛地一颤,转身一看,原来是老二回来了。“咦,你们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会是做坏事被我撞见了吧?”老二看着我们做贼心虚的模样,坏笑了两下,扯着嗓子开起我们的玩笑。
    老大没有吭声,指了指电脑。老二疑惑的看着屏幕,“唉,这都过时的新闻了,你们不会是被这吓着了吧?”老二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我今天刚收到一份邮包,是让我到‘鬼桥’那边拿的!”

    “什么?”老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在哪?什么样的?怎么送给你的?”他手脚忙乱的拽着我的胳膊,随后可能感觉到自己太过慌乱,便平静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们俩不是骗我的吧?”
    老大白了他一眼,“看我们的脸色像骗你的吗?”
    “包裹呢?”老二转头看向我。
    “今天刚来一条短信,还没过去领。”我摆了摆双手,随后无奈地捂着额头。
    “短信在哪?我看看!”老二满脸焦急。
    “咱们根本就看不到,只有老三能看到!”老大继续说道。
    “怎么会这样?”老二疑惑的问,然后陷入了思索。
    “老三,你打算怎么办?”老大先开了口。

    我双手抱着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我……我不知道!”
    这时,老二突然说了一句,“我们不去拿那个包裹不就行了?”
    “根本不可能,六年前那女生没去拿包裹,结果别人就将包裹放到了她们宿舍,结果等她死后,宿舍另外三名女生全部失踪,生死不明。”老大用手指着电脑,声音越来越低。
    斜照的夕阳将我们的脸色镀上一层金黄,如在平时,这一定是一个悠闲的下午。但现在,宿舍里三人全部脸色苍白地站在床前,漫长的死寂过后,我觉得我该去做自己命中注定的事情了。
    “老大老二,算了,我拼一把!”在经过一阵激烈的挣扎后,我终于做出了决定。
    “老三,我陪你!”老大老二一齐说道。
    “不行!”我大声反对,“我自己受到这**的诅咒就算了,绝不能连累你们!”说完,我正待要走,他们两个却陡然抓住了我的胳膊,“老三,我们一定要陪你去!”他们的声音异常响亮,有着一种坚决。随后老二用他拿一贯笑嘻嘻的声音说道:“说不定根本就是虚惊一场呢!”
    我脸上抹过一丝苦笑,心里知道这是真的,自从那条诡异的短信发来的时候,这一切就注定了。我不想让我的兄弟也受到自己的牵连,可是看着老大老二坚定的目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眼眶里留下了大滴的眼泪。
    死亡,似乎并不算可怕!
    part2:曼陀迷梦
    北方的秋天似乎来的异常迅速,中秋刚过,校园里便已落叶满阶,平添了几分深秋的萧索。过了操场南面的一片茂密的垂柳,呈在眼前的却是另一片天地,一簇簇鲜艳的花朵在奈何桥边随风摇摆,小桥流水,春意盎然,旁人如不知这里的历史,必以为这是一片人间仙境。
    “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没露面,直接将包裹放在了桥上面,不害怕别人拿走吗?”老二随手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根枝条,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觉得现在还有人敢拿这里的东西吗?小心你手里的树枝,有诅咒!”老大强作轻松的开起了玩笑。
    老二吓得立马将树枝抛到了地上,还用力踩了两脚,忽然感觉到我的异样,转过了头来,“老三,你怎么了?”
    我呆呆地拿着包裹,目光却被两旁的景色吸引,这样古朴的小桥,还有两旁五颜六色的植物,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之间,我努力的想要回想起来这里的一切,可是一瞬间竟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如同针扎般剧烈疼痛起来,只能将包裹扔到地上,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想要将这种痛苦减轻一点,但一切都是徒劳。
    “老三,老三,你怎么了?”老二焦急的看着我在那如同疯子似的捶打自己。
    “我的头,疼,好疼啊!”
    老大也在一旁来回踱步,“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这时,他注意到旁边一大簇开着蓝色小花植物,“山茄花,是山茄花!”他兴奋地喊了出来。“你喊什么喊,又不是没见过,赶紧看看老三为什么头疼吧!”老二说完又骂道,“妈的,这一片真是个鬼地方!”
    “谁跟你这个考前突击货似的!”老大兀自跑到那一簇所谓的山茄花前面,摘了几朵然后快步跑回来,“山茄花你不知道,那曼陀罗你总知道吧?它们是同一种植物,具有致幻作用,只要不服用过量,可以使人暂时忘掉疼痛,老三,将这吃下去!”然后他又将剩下的花瓣揉成一团,贴在我的太阳穴上。

    也许真是这花起了作用,我的头疼稍稍减轻了一些。看着老大他们焦急的神色,我心下不由得大为感动,目光所及间,我注意到老大手里拿的那几朵花,“这就是曼陀罗花吗?还挺好看的!”我强撑着笑了几下,然后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老三,你没事吧?”老大忽然怪异的看了我一下。
    “没事啊!”我疑惑着回答。
    “上学期咱们上药材辨识课,老师拿出这花的时候,全班人除你之外可是没人能认出来,而且你还将它的生理特征以及药用功能说了一遍,就连老师了解的都没你清楚,怎么现在竟不认识了?”
    “上学期?”我拍着脑袋努力的回想,可是却丝毫东西都回忆不起来,“我……我忘了,不……记得了”我努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脑中的疼痛又铺天盖地袭来,我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想这些东西,可是这样的疼痛却使我几近陷入崩溃的边缘。
    深秋的风似乎能够穿透这里,四周的花草微微摇摆着,不时散发出熏人的芬芳,但这样的香气却让我的头痛更加剧烈,恍惚中只感到一丝飘忽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苏城,回来吧……回来吧……”循着这个声音,我忽然感觉到身旁曼陀罗的花径逐渐伸长,浑身的力量仿佛被抽离了出去,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着忘川渠里推进。

    “不,不!“我猛然睁开眼睛,双手扶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可是触手之间竟是异常的柔软,“这里是哪?“我低声喃喃自语。抬眼望去,头顶是苍白色中闪着冰冷气息的天花板,四周简简单单的放着几把椅子,碎格子布的窗帘将屋外的阳光遮住,只留出几道缝隙使阳光投射过来,所以房间显得不是太过阴暗。我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然后慢慢踱到窗前,将窗帘往两边拉了拉,强烈的阳光蓦得照射进来,我闭上眼睛,等差不多适应的时候才缓缓睁开。
    窗外的梧桐树叶在阳光中微微律动,远方的树木全部显出苍翠的斑斓景色,蝉鸣阵阵,或高昂或低沉的在林间歌唱。天空如洗,白云飘荡,这样的一切,显示出一片盛夏的景象。
    忽然,我感到沐浴在身上的和煦阳光如同噩梦般惊起了我一身的冷汗,慌忙跑回去拿起枕边的日历,上面显示是六月二十五日,我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还是深秋,难道说我已经昏迷了半年多的时间?事实摆在眼前,我的胸口像是被大石压了一般,喘不过气来,只能无力的仰躺在床上。
    “老大,老二”我强打起精神喊了起来,现在也许只有他们能让我心里稍稍安心一点。
    “你醒了!”一名中年男子拿着一个茶杯走了进来。
    “你是谁?”我的脚往后缩了缩,警觉的问道。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我得了什么病?为什么昏睡了这么长时间?”
    “时间不长,才刚半个月而已,何况你在这期间醒过几次,这是第四次醒了!”
    “什么?不可能!”我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我明明记得我是深秋的时候在奈何桥边昏迷的,现在都已经六月了,不可能只有半月!”
    那医生忽然怪异的笑了一下,说道:“这次你竟然能记住自己昏迷的时间地点,呵呵,这个梦不简单啊!”
    “梦?”我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梦?”
    “记住,你之前所记得的那些东西都是你的臆想,是你的梦境,你记忆里的那些人物都是你想象出来的,虚构的!”
    一瞬间,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
    part3:大梦谁知
    苏城,1992年6月生,现年19岁,高中学历。出生时被遗弃,在社会福利院长大,五岁时被一对中年夫妇收养。2011年5月,养父母外出时发生车祸死亡,一个月后,苏城因受刺激患上重度精神分裂症,被送往T城市精神病院。
    我抚摸着这份薄薄的资料,上面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他的一概毫无印象。“高中学历?”我低声念叨着,“难道那真的是一场梦?”
    现在,我的大脑已经不再无故的痛了,但我却感觉到心底如坠冰窖般,仿佛是自己许久以来一直拥有的东西被别人硬生生的从怀中夺走,无助与凄凉,就算是这样炽热的阳光也无法驱散。
    正当我坐在窗台的转椅上一遍遍的翻阅资料时,感觉到身后有些声响,我知道是王强来了。
    王强就是我的主治医生,高高瘦瘦的个子,一双倒八字眼睛,不管去哪,手里总是拿着他那个塑化的茶杯,听说他善于运用一些催眠的手法来治疗精神分裂,但是我并不觉得他那有何高明,催眠跟算卦一样都是些装神弄鬼的把戏。
    “怎么样,想起点什么了吗?”他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承认,他的笑容的确很和善,对于一般的病人来说,这样的确能够缓解病人的压力促进病情的好转。但我内心却对此有着异常强烈的排斥之意。
    我只是象征性的摇了摇头,因为我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
    “那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好吗?”他半蹲着身子平视着我。

    我淡漠的点了点头。
    “你现在还能完整或者是清晰的回想出你的梦……呃,你经历过什么吗?”我听出他正努力的回避梦这个话题。
    “嗯。”
    “你难道没有在那里发现什么东西有些异常吗?”
    “没有!”
    “你的梦……嗯,你经历的这些真的对你很重要吗?”
    我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非常重要!而且我坚信他们不是我虚构的,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我的兄弟!”
    他或许没料到我的情绪会如此激烈,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他的脸上竟浮起笑意来。
    “我们的祖先认为梦并不是一种无意识的产物。千百年来,无数的精神学家以及哲学家都想要通过分析梦境来获得对于未来的一种阐述,所以,他们便认为梦境是将现实投射入人的潜意识的产物,是相当于一种神谕般的东西,能够唤起人的臆想。”他说着站起了身子,背负着双手注意起了窗外,“而且,大多数人都认为梦是能够解释的,你认为呢?”

    “我不想听你谈这些虚无的理论!”我感觉我有些气急败坏了。
    “不仅是梦,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能被解释的。”他并没有在意我的状态,继续说着,“当一个人受到某种刺激之后,大多数时候都会在梦境中显现出来,这是一种潜意识的保护作用。当然,我们并不知情。很多时候我们都会忘记曾经做过的梦,但是,当你对现实极度的不满或者绝望,你的潜意识会将这种不满放大,然后折射出你满意的梦境,这样的梦境我们会记得尤为深刻,比如,你!”
    “你,苏城,性情孤僻,爱独来独往,所以便总是遭到同学的排斥。十二岁那年因为你后面的女生不借你抄作业,你就将她的书本全部烧掉!还有十五岁那年你与人争吵,将人打成重伤,后来经过医生鉴定你有着潜在的精神疾病,才没有追究刑事责任。”王强的声音异常的平缓,没有太大的起伏,但他说的这些事却让我的头越来越痛。
    “啊!不!我不想听了,我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些!”我捂着头朝他大喊。
    但他还是自顾自地在那说着,“还有,就在你十九岁,也就是今年四月开始,你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所以你的养父母就请我对你做心理疏导。但是,悲剧还是发生了,你家人出车祸后,你的精神彻底崩溃,长时间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当他终于说完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的后背已经被汗液浸湿了大半,我的头依旧隐隐作痛,犹如针扎般。双手无力的垂在椅子两边。盛夏的蝉鸣声吵得人心烦意乱,火辣辣的阳光让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一种虚无感,我的精神很虚弱,我真的想睡去了。
    “我能让你再次回到那里!”
    他说着扭头看着我微微一笑,
    “试一下,怎么样?”
    part4:是幻非幻
    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一书中曾说:“梦是一大堆心理元素的堆积物,是一种愿望的满足。”
    我不知道自己要满足的愿望是什么,那些单纯的古代人曾认为梦是一种神谕,来源于我们头顶上的浩渺天空。有些时候,我也想像那些古人一样,单纯而勇敢的去追逐天神的召唤。但现实终究告诉了我,梦只是自己内心潜意识的产物,是在我认定的现实之间横亘的一个枷锁,混淆着的虚幻与现实,究竟哪个才是我最需要的?
    在阳光的映照下,我看到王强的嘴角微微上扬,“怎么样?要不要试一下?”
    “我为什么相信你?”
    “那么,我送你的那个邮包还没有打开呢吧?”
    “什么?那个该死的邮包竟然是你送的?”我急不可耐的站起来,紧紧抓住他的胳膊,“那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似乎用的力道太大了,他皱了皱眉头,将我的双手从他胳膊上拿开,然后拿起茶杯呡了一口,缓缓说道:“我不知道!”
    “哈,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我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忽然我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然一拍自己的额头,状若癫狂道:”我知道了!什么精神分裂,什么梦境,你根本就是在骗我,现在的科技根本都没有达到能给人强行灌输梦的活动的地步,充其量只能影响人的心理活动。我一开始就被你误导了,我昏倒的时候是在曼陀罗花丛里,曼陀罗具有强烈的致幻作用,所以我现在仍旧是在曼陀罗的幻境里,而你不知道那邮包里有什么,是因为我还未来得及打开邮包就晕倒了,说穿了,你只是我潜意识的幻想产物,对不对?”我觉得这样的一切真的合情合理,我心里还有存留着一线希望,企图从王强的神色里看到一丝慌张,那样的话,或许我是对的。

    可是,我看到他笑了,有些低沉的笑,我能感觉到那笑里面充斥着一股讽刺,还有——怜悯。
    “有些人身在梦境却毫不自知,在迷茫的痛苦中一遍遍的想要打破梦魇的枷锁,有些人身在现实却向往梦的虚无与为所欲为,如果你还分不清这是现实与梦境的话,我给你看样东西吧!”他说。
    他进到屋内一会儿便出来了,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方框似的东西,那似乎是一个相框。他依旧是一种高深莫测的笑,然后将那相框转过来,瞬间,那相框里的照片如同霹雳一样让我的心猛烈颤动起来。
    那是奈何桥的景色,同样的小桥流水,还有同样的一片曼陀罗花,唯一不同的是在奈何桥的正中央站着几个人影,有我,老大,老二,还有一个男生,我模糊间觉得他跟我很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他。

    “这是你从哪弄得照片?”我强按下自己惊诧的心情,但是声音依旧有些颤抖。
    “这是在你精神分裂之后,我在你的笔记本里找到的。你们背后的风景,据我所知,是你们高中学校后面的一座山里面,还有,他们是你高中的室友,平时也经常帮助你,可能是除了你养父母之外最亲的人了。”
    “那他们现在在哪?”
    我看到王强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反而是一种沉痛的神情,然后他缓缓地说道:“他们都死了。”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疯狂的摇起头,这样的事实让我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住打击了。
    “是的,他们都死了,在你病发的那天,将他们一个个的杀死了!”
    “不,不,这一定是我的梦境,他们没有死,一定没有,告诉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出去,快告诉我!”我头痛欲裂,拽起王强的领口,胳膊上青筋暴起。我只想让他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梦,如此而已。
    他的神色有种超乎寻常的平静,一动不动任我抓起他的领口。等我平静下来,他才说,“每一个梦境都有你潜意识设置的漏洞,如果真要治疗你的话,我只能让你再次回到那个梦里,让你真正的从虚无的梦境里解脱出来,这样才算是对你的治疗成功了大半。”
    “如果这就是现实,那我情愿生活在那个虚无的梦境里,至少,那里有我的兄弟和亲人。”我缓缓的说。
    然后,我看到他将一个冰冷的仪器罩到我的头上。我的意识慢慢模糊,似乎仍旧有着一大片的曼陀罗围绕着我,旋转着,将我渐渐拉入一片光亮中。
    part5:无影之镜
    “老三醒了,醒了!”模糊间,我听到了老大跟老二兴奋的叫喊声。然后我慢慢睁开眼,强烈的阳光让我有些短暂的眩晕。
    不由自主地,我心底抹过一丝感动。
    “老三,可吓死我们了,你不知道,当时你有多大力气,硬是往奈何桥里跳,把我们都带里面去了。”老二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我微微一笑,还是听老大一五一十的讲了那天的经历,原来那天我在突如其来的头痛之后就好像发了疯似的往忘川渠里面跳,老二当时眼疾手快,立马抓住了我,可是,大概由于我使的力气太大,竟然把老二也带到了里面,当时的水很深,幸亏老二会游泳才把我拽了上来,可是上岸之后我却一直陷入昏迷状态。说完之后,他长嘘了一口气,“你已经昏迷三天了,不过,醒过来就好。”
    “其实这事还得怪老大,要不是他弄的抑制头痛的什么曼陀罗花,你也不至于昏迷啊!”老二在一边咕哝着说道。
    老大挠了挠头,但却疑惑起来,“就算曼陀罗的致幻作用很猛烈,但也不至于会这样啊,再说也没有过量啊!”
    “咱们学校的吴教授就说你那样的用法不对嘛!”老二又说。
    “吴教授是谁?”我又开始疑惑了。
    “吴教授就是教咱们药理学的老师啊,他可是学术界的权威呢,你忘了上次教授的一个实验还是你做的助手呢,而且这次你出事,吴教授也很着急,来了很多趟了。”老二解释了起来。
    我再次用手轻轻捶着头部,然后无奈的苦笑一下,“我的记忆可能出现断层了,怎么这些事情都不知道了?”
    “呃,不说了,不说了,”老大好像看出了我的异样,摆摆手说道,“老三,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到外面给你买点吃的去。”然后就拉着老二一起出去了。

    现在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虚幻,窗外的阳光很刺眼,我试着用手掐着我的大腿,一股钻心的疼痛感袭来,那么,是否这样就能确定我没有在梦中?我开始怀疑了。
    如果我现在是在现实的话,那么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了?我不禁疑惑,为什么那个梦会给我一种真实的感觉,我发现我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打破的僵局,而这一切都是由于那个邮包。
    对,邮包!我突然想起来梦里的王强对我说的话,急忙下床四处翻找,终于在老二的床上找到了那个邮包。我急不可耐地拆开,心脏不停地颤动,这一切就要解开了,我要打碎那个噩梦,我在心里不住地说。
    里面被几层废纸包裹地严严实实,我一层一层地将那些纸剥开,然后一面有些古朴的镜子露了出来,我疑惑地拿起那面镜子,仔细端详起来,镜子的背面是一些镂空的花纹,隐隐现着一些金属的光泽,而镜子的正面,我看了一下,突然感到自己脑中的血液像是洪水般冲击着自己的血管,心脏不住地剧烈抽搐,而那镜子也应声落地。
    那面镜子里根本没有我的影子,根本没有!

    “啊!”我情不自禁地大叫了一声,然后捂住脑袋不住地呻吟。
    “咣当!”出去买东西回来的老大跟老二听见我的声音急忙推开门,然后就看到我捂着头对着一面镜子痛苦地高喊。
    “老三,老三,怎么了?”老大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急忙跑过来,抓着我的胳膊,又摸摸我的额头,老二在旁边亦是满脸焦急。
    “这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我脑海里只剩下了这句话。
    “老三,你说啊,你怎么了?”老二在一旁冲我大喊,要把我从这场梦呓中叫醒。或许在他们心中,我已经疯了。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一定是跟这面镜子有关!”老大斩钉截铁地说。
    老二听完急忙拿起那面镜子,仔细端详后懊恼地说:“可这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啊!”
    老大看完也有些疑惑,看完反面看正面,等我看见了老大的影子清晰地映在那面光滑的镜面里的时候,我终于知道王强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个邮包了,原来,他就是要用事实告诉我,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我也一直生活在自己的梦境中!想到这里,我突然笑了起来,但是这样的笑容看在老大跟老二的眼中却是一种诡异的傻笑。
    “老大,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实的?”
    老大的脸上显出一种在看神经病的神色,“老三,你没病吧?”
    “我没病,我很好,老二,你是不是真实的呢?”我又转头看向老二。
    老二看了看老大,然后转过头仔细端详了我几下,最后又转向老大,“老大,咱们把老三送医院吧!”
    “不,我没病!”我陡然提高了音量,声音也在颤抖中变了调。
    “我没病,没病……”我终于还是控制不住了,就连身体也颤抖起来,然后掩面痛哭起来,“我没病,呜呜,没……病……”
    part8:游戏结束
    “叮……”在一座宏伟的大厅中央,一个蛋壳状的东西发出了声响,原本有些嘈杂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恭喜第3029名玩家苏城成功闯关,成为闯过精神类游戏《梦》的第一人。”柔和的女声在大厅中回荡了好久才消散,而后,那个蛋壳状的东西发出一声“噼啪”的响声,从中间裂出了一道缝,越来越大。
    随着缝隙的扩张,里面逐渐显现出一个人来,终于,缝隙停止了扩张,那个人也慢慢走了出来。
    “小城,小城!”一名身穿格子衬衫的男生跑了过去,细细看他,圆圆的脸,短短的毛寸头,柳条眼,左眼的下方还有一颗痣。

    “小城,没想到你真的闯过《梦》了!”他似乎比自己闯关了还高兴。
    “那是,你不看看我是谁!”苏城得意地扬了扬头,“哦,对了,小宇,你不是玩的冒险类吗?怎么样?”
    “唉,别提了,就因为我胡乱设置了一个漏洞,对它根本不熟悉,所以当我清空记忆进入游戏之后,还没等我摸到第一个漏洞的门槛呢,就被那个怪兽给踩死了,你是不知道,当时快疼死我了,虽然只是意识,但也跟真正的粉身碎骨差不多了!”
    “我也差不多,那割腕的感觉跟真的似的,还好最后找到漏洞了!”
    “你设置的漏洞是什么?”小宇好奇地问道。
    苏城对着小宇轻轻摆摆手,让他凑上来,然后趴在他的耳边说:“秘密,哈哈!”
    “苏城,你!”小宇扭过头,“不说算了!”
    “好了,兄弟,过两天我用这次得到的奖金请你吃饭!”
    “好啊,好啊!”一听到吃饭小宇也顾不上生气了,乐得直拍手。
    “那我先走了,还得回家跟爸妈吃饭呢!”
    说完苏城便往大厅外走去,刚一踏出大门,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气,然后睁眼看了看悬在天空的太阳,低声自语道:“到底哪个世界才是假的呢?”
    他摸了摸鼻子笑了,然后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part6:又见王强
    我知道,即使说太多的话也更改不了这件事实,那么是否我一定要接受呢?在老大老二的安慰下,我的情绪稍稍得到控制,我不想回到那个世界,那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一种方法,就算是一直沉浸在这个梦中,我也要切断回到现实中的途径。
    “老大,再把你那天查到的资料让我看一遍吧!”我平静地说。
    “这……”老大显然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好。”但是我看到老二拉了一下老大的衣袖,我知道他们都是害怕我陷入无止境的痛苦之中。我冲老二点了点头,他随即摊摊手,无奈地说,“看吧。”
    看着电脑里的资料,我一度眉头紧锁。资料里说前三位自杀者全部都是以割腕然后跳进忘川渠里方式死的,更重要的是,后来法医鉴定他们并不是淹死的,而是失血过多而死,那么就是说他们在死之前流了大量的血,可是按照正常的情况应该是先溺水淹死,失血的时间很长才能致人死亡。那么我是不是也会以这种方式死亡?
    不对,不对!我忽然想起来这一切只是我的梦境,那么我如果在这个梦境里死亡那就是回到现实世界了。而且王强曾说我在那次醒来之前已经醒过三次,是不是我前三次回到现实就是因为我在梦境里死亡了?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问题的重点。
    可是,为什么前两次死亡的是女生,如果是我自己的意象投射进这个梦境,那么我对那三个死亡的人应该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看了那三个人的照片后,直觉告诉我,我根本没有见过这三个人。

    而且,第四次掉进忘川渠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死亡,却又怎么会回到现实中呢?思考到这里,我总算理出了一丝头绪,看来这一切都跟忘川渠有关,而那个回到现实的途径就在忘川渠里。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我的记忆会出现断层,原来我的记忆只是从我收到邮包的那天开始的,而这里的老大老二只是我的潜意识投射出的映像,真正的老大老二在现实中已经被我无意中杀死了,我苦笑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心如同被蚂蚁撕咬般一阵阵的痛。
    我闭上眼,好让自己的悲伤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一张照片蓦得闪现在我的脑海,那照片中的第四个男生到底是谁?
    “老大,这个宿舍就咱们三个人吗?”我问道。
    老大已经知道我记忆出现了断层,所以对于我问出这样的问题也见怪不怪了,“嗯,咱们宿舍开学的时候就咱们仨,所以这第四张床也就用作堆放杂物了!”

    “哦,那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穿格子衬衫,脸圆圆的,头发是一种短毛寸,柳条眼,左眼睛下方大约两指左右有一个痣。”我按照那天看到的照片,把那个男生的相貌描述了出来。
    “穿格子衬衫的满大街都是,不过你后面说的那些,我敢保证,咱们班没有这个人。”老大说着还拍起了胸脯,老二也在一旁点起了头。
    那么也就是说,在我的意象中并没有这第四个人的出现了?怎么可能会这样?我默默地问。
    “什么?“老大以为我又想起了什么,遂问道。
    “老大,你知道我的父母在哪吗?“我想起来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过自己在梦境里的父母,如果他们存在的话,应该早就已经过来了。
    “哦,你父母啊,他们两年前就出国了!”
    “那么说我放假的时候家里只有自己了?”
    “刚上大学的时候你说只有你自己住,不过后来每到寒暑假就到吴教授家借宿。”
    “吴教授?”
    “嗯,开学没多久的时候吴教授说你有很强的药材辨识能力,所以对他也是个助力,要你每到空闲的时间就去他们家住,好帮助他做实验吧。”
    “那带我去看看吴教授吧。”
    在去吴教授家的路上时,老大老二不住地对我说起吴教授以前的事情,“老三,别看吴教授平时看起来很严厉,但对你真的很不错啊!经常夸你是药理学的天才。”老二在一旁笑嘻嘻地说,“还有啊,别看他只有四十多岁,在医学界可是当之无愧的权威呢!”
    “四十多岁?”我问道,“我一直还以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呢。”
    “哈哈,这才能看出咱们吴教授的过人之处啊!”老二特意地在一旁哈哈大笑,为了缓解了我的紧张心情,还好,经过老二滔滔不绝的讲解,我的心情还真的好多了。
    可是在另一边的老大却是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老大?”
    “没事,我只是觉得这个吴教授有点……奇怪。”他好像一直在斟酌着该要怎么说。
    “为什么?”我不禁有些好奇。
    “唉,别听他的,不知道但凡是一些有作为的大人物都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举动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老二漫不经心地说。
    “等会你就知道了!”老大叹了口气。
    跟随着他们慢慢走的时候,我才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老大露出那种忧虑的神色了,因为他们现在正走的是去奈何桥的路。我记得老大说过奈何桥边曾经是一座教师公寓,但是自从第一个女同学在奈何桥自杀之后,陆陆续续便有老师从那里搬走了,等到第二个男生自杀之后,原本还有些胆大的老师们便也开始陆续搬走,不过吴教授是一个例外,他说他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会因为这些小小的灵异事件就被吓跑,所以他自己留在了那栋公寓里,决心一定要查出这个事件的真相。

    “知道吴教授的一句名言是什么吗?”老二神秘兮兮地问我。
    “什么?”
    “一切事物都是能被解释的!”老二模仿着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讲这句话说了出来。
    “但这掩饰不了吴教授的怪异。”老大好像对吴教授充满成见,不像老二似的对他那么尊敬。
    我没有注意到老大口气的变化,因为我的意识全部被刚才那句话吸引了过去,“一切事物都是能被解释的。”我默默地重复着那句话,感觉到好像在哪里听过。

    “老三。”老大看到我紧簇着眉头,害怕我的头痛再次发作,急忙叫了叫我。
    我反应了过来,随即问道,“难道我以前寒暑假就住在这里?”
    “哦,那倒不是,因为吴教授的家人在另外的院子里住,所以你也在那借宿,不过偶尔做实验的时候会跟着吴教授来这里。”
    我们说着已经来到了这座楼前。吴教授住在一楼,所以我们直接就来到了教授门前,敲了敲门。
    “请进,门没锁!”一个中年男子的浑厚声音响起。
    听见这个声音,我心下一凌,忽然明白这个吴教授是谁了。推开门后,眼前的人的模样更加验证了我的想法,一身白大褂,倒八字眼,尤其是他手中的那个塑化茶杯。
    “吴教授好!”老大老二一起躬了躬身子,只有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老大,老二,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单独问教授一些问题!”
    我看到老大跟老二想要说什么话,但看了看吴教授后又咽了回去,随后转身轻轻带上了门。
    “你就是吴教授?”我看到老大老二出去后,转过身冷笑着问这个“吴教授”。
    他摊了摊手,笑了笑说:“当然,你也可以叫我王强。”
    part7:梦迭三关
    我一直在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在我自己的梦中,因为我发现我根本没有主宰这个梦境的能力,就算是自己对我自身的了解,也会因为一些意外的因素而变得更加模糊。王强又当着我的面说出了他的那句名言,“一切的事物都是可以解释的。”那为什么我却不能解释我自己的一切,而我的一切又偏偏是一个我并不熟悉的人来告诉我。
    你大概会问我,王强怎么会来到这个梦境,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他本来就存在于我的梦境之中,甚至,是他在操纵我的梦境。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问。
    “引导你回到现实。”
    “如果我不想回去呢?”
    他听出了我口气中的强硬,旋即啜了口杯子里的说,轻轻说道,“你一定会的!”
    “为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的为什么已经太多了吗?”
    “可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他又啜了口水,笑了笑,“因为现实中有你想要的。”
    “不,我想要的就在这里。”我冷冷地回道。
    “你想要的是什么?”王强问我。
    “亲情,友情,这些都是现实所不能给我的!在这片世界里,有关心我的兄弟,虽然我的父母远在国外,但我也知道他们的存在,有了这一切就够了,我为什么要回到那片冰冷的现实?”

    “但是你知道这只是个梦是吗?那你这样麻痹自己有什么作用?就这样每天面对着自己虚构的人物来慰藉自己的心灵?”
    “但是总好过没有亲情的现实。”
    “你错了!”王强缓缓地说道,“在现实中还有人关心着你!”
    他站起了身子,罕见地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放下,然后来到那半掩的窗帘前,轻轻地说道:“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了。”
    霎时间,我的内心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嘴巴不住地低声喃喃道:“父母?我的亲生父母?”
    “其实,你根本不愿承认自己现在是在梦境里,因为你已经对现实产生了绝望。你的养父母死了,对你好的那三名同宿舍的兄弟也被你通通杀死了,所以你绝望了,只能靠自己用梦境来塑造出他们的形象,因为只有这样,他们三个才会显现出来,对了,你宿舍的那名小伙子呢?”

    我此刻却已经被王强所说出的消息震惊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说的话,不住地喃喃着,“我的父母?亲生父母?”
    王强好像是一个并不顾别人感受的人,在我依旧陷入震惊的时候却仍然在滔滔不绝,“苏城,你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有那片世界才是你真正要生存的地方,何况那里已经有了关心你的人!”
    “父母?亲情?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
    “有些事情本来就有些迫不得已,但是他们抛弃你一定是有原因的,这种原因也是可以解释的,所以,你一定会回去的,是吗?”
    “不,不!”我捂着脑袋,忽然觉得眼前的王强竟是如此地惹人讨厌。
    “去吧,冲破忘川河的束缚,顺流而上,去吧,你会看到现实闪着灵光,那里,有你想要的!”王强像是念咒语一般将这句话来回念了好多遍,然后满眼笑意地看着我。
    此刻满脸苍白的我丝毫没有注意到王强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正紧紧地握着。
    等我走出王强的房间,忽然觉得屋外的太阳竟然如此刺眼,我的内心涌过一丝冲动,我想毁灭它,我想打碎这片梦境,回到现实的世界。
    老大老二正在门外焦急地等着我,看我出来后急忙跑过来,“老三,都跟吴教授说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往前走,穿过树林,穿过街道,穿过餐厅,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我听见有个声音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响起,“这些都是虚幻的,你要打碎他,苏城,打碎它!”而又有一个声音在焦急地叫喊,“苏城,这里才是你最需要的啊,这里有你的兄弟!”
    “打碎它,打碎它!”这个声音好像是更加强劲。
    “啊!!!”我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如火焰般炙烤我的心脏。
    没想到刚才王强竟然趁我不注意将一把匕首塞到了我的兜里,但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现在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我在努力奔跑,我想象着我在打碎所有阻碍我的东西,我现在是一头猎豹,一定要撕碎嘴里的羔羊。我想要将自己沸腾着的血液释放出来。
    终于,我来到了奈何桥上。
    我听见了王强的低语声,那种如同魔咒般的音符,“去吧,冲破忘川河的束缚,顺流而上,去吧,你会看到现实闪着灵光……”我仿佛看到了现实中有什么东西在向我招手,那是谁?是我的父母吗?我感觉到自己腕部有滚热的液体流动,然后就克制不住地向忘川渠里跳去,那里映着一个个人影,有我的父母,有我的兄弟,我不想让他们离去,不想!
    原本头部的疼痛竟被腕部的伤口一点点往下拉扯,我竟然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灵活,一幕幕的画面闪过我的脑海,就连我以前想不起来的片段也渐渐拼凑了起来。我的养父母,老大,老二,还有,那个圆脸的格子衬衫男生。忽然,记忆中的画面定格在了那个格子衬衫男生的身上。

    不对,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可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撕扯力竟然从忘川渠的底部传来,然后我就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血液在不断地流逝,我终于清醒了过来,“漏洞!漏洞!王强说一切的梦境都有其刻意设置的漏洞,那个格子衬衫男生!”
    但是这一切都似乎是晚了。
    我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在复原,那个格子衬衫男生在向我微笑,“小城,小城……”他在推着我,想把我从那片深渊里推出来,“继续……加油啊!”我好像听到了很多嘈杂的声音,依稀间还有一个宏伟的大厅从眼前晃过。
    “老三,老三!”这是老二的声音吗?
    “老二?”我忽然惊醒过来,觉得自己全身仿佛充满了力气,而忘川渠里的吸力好像也越来越小了。

    “终于……终于上来了……”老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在桥上的老大看到我们上来也不禁松了口气。
    “王强,王强!”我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剧痛,爬起来想要跑到教师公寓里拉出王强出来质问。
    “王强是谁?”老大疑惑地问我。
    “吴教授,就是那个吴教授,他是个疯子,疯子!”我高声叫喊,“他在研制那些致幻药剂,是他杀了那三个人,是他!”
    说完我便感觉自己全身一阵虚弱,然后便倒在了奈何桥边。
    其实没有什么梦境不梦境的,我这几天不过是一直活在了吴教授对我单独设定的幻觉里,而我,也不过是他研制致幻药剂的其中一个试验品而已,忘川渠的下面有一种东西能够吸取试验者的血液,这就是为何前三个死亡者都是失血过多而死了。当然,这要感谢老二,要不是他把我救上来,说不定我已经成为了吴教授害死的第四名试验者了。
    听老大说,奈何桥那里的风景已经不再诡异了,因为没了吴教授的药物滋养,那些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植物已经消失了。但是,这一切似乎都跟我无关了。因为……
    我房间的门打开了,老大跟老二进来了,说有人要见我。刚说完,那个身穿白色大褂的中年人便进来了,他将那个塑化的茶杯放到我的面前,冲着我笑着说:“苏城,这次你真的应该回去了!”
    我笑了笑,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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