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胭脂

作者:浅水珊瑚

出门右转是一截陡峭狭窄的楼梯,蜿蜒而上,本不想上去,正准备往下走时,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刚刚眼角竟然瞄到了一点光亮?我猛然转身,难道湘琴去了楼上阁楼?

 那里一直上着锁,小吴也一直提醒我们不要去那里的房间,我端着蜡烛往上方看了看,上方本来有一扇被锁住的灰扑扑的木门,此刻竟虚掩着,锁也不知去向。

 上去吗?心里打起了鼓,直到蜡油滴下来烫到了手,我被这灼热的痛感刺得一激灵,去吧!我倒是要看看,上面究竟有着什么。

 通往楼上阁楼的木梯摇摇欲坠,我真怕它会忽然垮塌了,每踏一步,弥漫而起的灰尘都可以看出这些年来,上面几乎没有人上去过。我细心地瞥见楼梯上几个小小的脚印,看大小似乎和我的脚差不多,难道是湘琴?

 我加快脚步,向上走去,寻找她的念头压过了恐惧,推开满是灰尘的、残旧的木门,我终于看到了那点光线的来源之处,原来,木门之后是一间小小的阁楼,阁楼旁边,还有一个用木板封锁起来的小门。(这个地方看资料里说过,因为秦老爷是一个怕被追杀的官僚、工商巨头,所以靠着秦家大院后墙依山,连接了一个人工挖的山洞,洞一直通往山后),大概这就是通往山后的山洞吧。

 我定住脚步,观察这间小小的阁楼,窗棂上满是灰尘,透着一点光亮出来,湘琴,真的在里面吗?

 夜静寂得可怕,连那若隐若现的花旦声也消失了,我稳住心神,轻轻地推阁楼的门,意外的是,居然锁住了,怎么也推不开,我疑惑地轻拍房门:“湘琴,是你吗?”还是无人回答,那么烛光从哪里来的?

 一丝好奇在心中漫延开来,两扇房门的中间有一条小小的缝隙,我靠近门,贴着缝隙往里望去,屋里里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几个残破的雕花椅子随意散放在屋角,中间有一只小小的木桌,上面点了一只蜡烛,我看到的光亮就来源于此,看看这蜡烛的长短,最多也才点了半个多小时,墙上挂着一副女子画像,我仔细望去。

 天啊!我惊叫出声,这…这画像上的,那身着盘扣长袍的清代女子赫然是湘琴,同样弯弯的眉毛、细长的眼睛,一张红唇似笑非笑,温柔地凝视着我!画像左边有一排小字:秦氏之女胭脂。

 胭脂!我猛然记得那白发老妪记得说过这个名字,她看到湘琴后吓得魂飞魄散逃走的场景历历在目,原来她就是胭脂,秦家的大小姐,竟然和湘琴长得一模一样?那一直追随着我的红衣女鬼,她是胭脂吗?

 门打不开,难道胭脂她,此时此刻,就在屋里?我被这个念头吓坏了,丢掉蜡烛,转身就逃,仓惶之中鞋也跑掉一只,地上的沙粒和杂物硌得脚疼得厉害,我顾不了这些,跌跌撞撞地冲到楼下,穿过一楼走廊后,我按着激烈跳动的胸口,停下脚步大口喘气。

 此时的天空,有一点点月光,月亮在乌云后露出一点微微的光亮,急于出去,可是大门在哪里?

 我四处张望,这时我才看清了自已的位置,我竟跑到闺房之下的戏台旁,此时一股穿堂风吹来,让人浑身发寒,迷迷糊糊中,我又听见了那夹杂着胡琴的如悲似泣的唱腔…驱香车,快与我把马儿赶上,那疏林也与我挂住了斜阳,好叫我与张郎把知心话讲…

 这时,我看到了湘琴。

 她竟然穿着我梦里那件红色嫁衣,在戏台之上一步一步迈步向前走,我一下子认出她来,是因为她习惯睡觉头上戴着一个蓝色的发带,她走的速度非常慢,像是在挪动一样,几秒钟时间甚至连五米都没有走上,脚步在地面发出呲呲呲呲的声响。

 我大吼一声:“湘琴,你去哪儿?”刚刚喊出口,我突然想到:她会是在梦游吗?我这一嗓子下去,她会不会被吓到?这可是要人命的啊!

 但是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我一声过后,她什么反应也没有,似乎我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一样。不对劲,湘琴很不对劲,我不加思索,绕过走廊,跑向戏台,我跑得很快,十几秒后我就来到了湘琴身后,我感到她身上一片冰凉,还没触到就是一股刺骨的寒意。

 这时我闻到她身上传来一阵檀香香气,和梦里的女子一模一样,我心一惊,赶紧把手搭在她的肩头:“湘琴!”她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我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狂跳起来。“湘琴!”我再次喊了一声。

 这一下,她猛的转过了身子,看到她脸的一瞬间,我浑身一个颤栗,只见她两只眼睛往上瞪视着我,却只有眼白,嘴唇鲜红似血,一楼头发顺着耳朵直直垂下,她的嘴大大张开,舌头兀自舔着嘴唇,她不发一言,那我却感到刺骨的恨意!

 这不是湘琴,这绝对不是湘琴!她是胭脂,她是胭脂!我全身颤抖起来,无法动弹,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她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过了一会,她动着红唇,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声带仿佛被锯过一般:“檀…檀香,你…可来了…”

 她脸上的纹路仿佛裂开一般,我甚至听见了吡吡的声响,我恐惧得闭上眼睛,往后挪动:“我不是擅香,我不是!”耳边听得她脚步吡吡向我挪动的声音,她那嘶哑声继续响起:“你走了,又可知我的灵魂…夜夜徘徊在这…房梁之上,不得安息?!”

 “啊!”我尖叫一声,随手摸起手边的物件,疯狂地砸了下去…然后,我昏倒过去…

 待我醒来,天已蒙蒙发亮,却是下着倾盆大雨,我全身都痛,脚踝,脚板,手臂,背上,无一不疼,我的手里还紧紧抓着一张木头板凳,板凳上赫然在目的,是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