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异书

作者:小蝎子shirley

我在医院的花园里一直坐到天亮。这期间,我想了很多,脑子很乱。

 我不知道我的生活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像美剧,一季接一季,波澜跌宕。谁在编写它?谁在导演它?谁在运营它?谁在收看它?它狗的是真的吗?

 七点多的时候,紫紫提着一套烧饵块从医院的花园路过,看见了我,一脸惊诧:“李飞老公,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也不多睡一会儿?瞧你的脸色,绿得跟个鬼一样!”

 我看着紫紫,忽然想起了曾晓慧走出宾馆时所谓的“谎言之论”赶紧挤出了一丝“认真”的笑——我不能让紫紫瞧出端倪,因为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

 “呵呵,老婆,今天起来我忽然觉得神清气爽,所以就出来溜溜,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认真”无比地笑着“认真”无比地说。

 紫紫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小嘴嘟了起来“真的吗?”

 我用“认真”无比的眼神“认真”无比地点了点头。

 紫紫“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递上了烧饵块“喏,给你的,趁热吃!”

 我接过那烧饵块心底忽然窜上了一阵暖。

 紫紫历来都是个每天不睡足10个小时就会“梦游”可是自从我住院,她天天晚上都在医院守我到11点多,早上8点又一定准时上岗,给我带来香喷喷、热腾腾的早点。这些早点都是我爱吃的,并且没有一次重样。

 紫紫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爱我,可是从这些细节中,我却能感受到那三个字的分量,无时无刻。

 有佳人如斯,夫复何求?想到这里,我眼眶湿润地咬了一口紫紫的“爱心牌”烧饵块,爽口的味道即刻从唇齿散开,侵入了心田。

 “老婆,你真好!”我由衷地说。

 “憨包,大清早那么肉麻,鸡皮疙瘩掉一地。赶紧吃你的。”紫紫羞怯地笑了。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拥着她,让她看起来像九天降下的仙女——发如瀑,肤赛玉,眉似月,眸如星。我看得傻了眼,只能木然地呆在原地,神魂颠倒。

 “哎呀,我说你吃你的,看我干什么,转过去,转过去!”一朵红云在我的注目下,悄悄飘上了紫紫的脸颊,紫紫害臊地轻轻掐了我的手臂一下。

 我笑开了,起了“邪念”转过身想偷一吻,一个东西却在我转身的时候从我的裤袋里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是一台多普达S1手机。

 “咦?李飞老公,你换手机了?”紫紫好奇地捡起了地上的手机把玩着。

 好心情坠毁了。我惶恐地看着紫紫手中的S1,说不出话来。昨夜的经历像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播放,让我呆愣在原地,内心被恐惧深深地把住了。

 该死!为什么我装着这个东西?

 紫紫没有发现我的异样,笑嘻嘻地摆弄着那台手机。

 “我刚好想换台S1,没想到我们心有灵犀…”紫紫的话说到一半,脸上的笑突然停住了,手不住地颤抖着,双眼一刻不停地盯在手机屏幕上,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你怎么了,老婆?”紫紫的突变,让我着急上火地靠了上去。

 手机的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段视频,虽然效果不好,却足以看清内容。

 在一间灯光幽暗的宾馆里,一个只穿着内衣的女人,正痴狂地缠吻着一个双目紧闭的男人,边吻她还一边解着男人衬衣的纽扣。

 不一会儿,那男人的衬衣便完全被女人解开了。女人转过头对着镜头飞吻了一下,开始解男人的皮带。

 就在这时,男人忽然一把推开了女人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便一动不动。

 女人咿哩哇啦地指着男人抱怨了几句后,又靠了过来。可是她还没近男人的身,男人便忽然抬起双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并下了床。

 然后男人和女人的脸便在镜头里消失了,只有他们的半身的影像依然在镜头里。

 女人的表情不得而知,只看得见她用脚狠狠地踹着男人,可是,她的行动徒劳无功。男人铁了心,任由女人如何反抗,仍然掐住女人的脖子,丝毫没有动。

 渐渐的,女人的抵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最后,女人蹬了几下脚便不再动弹了。

 之后,男人像提一只小鸡一样将女人甩到了宾馆的床上,帮她盖上了被子。女人的长发在一番搏斗中盖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面庞。

 做完这些后,男人也爬上了床,并拉起了被子盖住了自己…

 镜头停在男人的脸上——是我。

 而那个被我生生掐死的女人正是请我吃“土鸡米线”的依菲菲。

 看完这段视频,紫紫的泪流干了,只能惶恐的瞪大了眼睛;我的心被掏空了,只能惶恐的瞪大了眼睛。

 我杀人了?真的杀人了?以前只是“也许”、“可能’和“大概”现在却变成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惶惑跟人性剧烈冲突,交织成一种令人绝望的悲恸,僵化在脑海中那张苍白的脸上,让我有一种可怕的感伤。

 不管依菲菲开始对我抱了哪种企图,也不管她曾经挟带了多大的厌恶,可这时候只是一个被我终止的生命。她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事实对我的冲击,竟然会如此强烈!

 我这才明白杀人的感觉竟然会是这样,当特有的惶恐消失后,面对崩溃的结局竟然会是这种感受。

 很久以后,意识才终于回到了我的脑中,可是我已经完全被恐惧包围了。

 “老婆,我回病房了,我想安静下。”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感觉奇累无比。

 紫紫没有动弹,没有抬头,没有应声,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朝阳照着各怀心事的我们,变成了骇人的红色,血一样稠得化不开。

 我拿过紫紫手中的S1,木然地转身朝医院走去,我忽然有种感觉,好像要下地狱一样——不,比那更糟。

 地狱不过十八层,但我生活的地方,难道竟比十八层还要深,还要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