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异书

作者:小蝎子shir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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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放广告,直接进入《曾晓慧姐姐讲故事下集》)

 研讨会因此提前结束。

 回到昆明后,宝翁教授便把自己关在了家里。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接电话。

 研讨会之前,由于要帮教授整理一些资料,他给了我一把备用钥匙。

 回到昆明两天后,当我用那把备用钥匙进入教授家的时候,我被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吓傻了,吓呆了,也吓蒙了。

 这个事情太光怪陆离了,说出来肯定不会有人相信我。

 但你们不同,你们是我的好朋友,我憋在心里太苦闷了,今天我要把一切都说出来,不管你们信还是不信。

 进入教授家以后,我只看到了三个颜色。

 第一个颜色是白色。

 白色的纸铺天盖地,像雪片一样充斥在教授的家中,让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第二个颜色是黑色。

 每张雪白的纸上都密密麻麻的用黑色碳素笔写满了苗文。

 第三个颜色是红色。

 当我在惨白的纸堆中找到埋首疾书的教授时,他的双眼已因为睡眠严重不足,布满了血丝,而变成了骇人的血红。

 我不禁怀疑,从大围山回来以后,他睡过没有?

 教授看见突然闯入的我,嘴角扯开了一抹笑。在我看来,那里面似乎有些释然的成分。

 可是,他没有和我说话,没有起身,也没有停笔。

 有几分钟,我就这样看着他,心里既吃惊又害怕。

 从大围山回来,他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的脸颊还是那样苍白、眼睛还是那样无神、嘴角还是抿成一条直线。

 但是现在,他的皮肤变得太惨白,眼睛变得太空洞,嘴角似乎已经僵硬,他看上去变成了另一个人,或者说,另一个魂。

 他把我吓坏了。

 “教授,您怎么不去学校?”我怯怯地问,同时捡起了教授刚写完,扔在地上的一张纸。

 我以为,那纸上所写的苗文,对半吊子的我来说,应该晦涩难懂。

 然而,不是。那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其实都是重复的。

 我又随意性地捡起了教授扔在地上的其它纸。

 内容,是一样的。那是一个人的名字——即苗族送葬所吟《指路经》中反复提到的“先祖楚始纽”

 我将地上的纸张一一捡起,一种阴翳至极的怪异感便降临在我身上,像一件黑色的斗篷一样罩住了我,让我觉得奇寒刺骨,浑身乏力。

 我又抬头看了看伏在案边奋笔疾书的教授,一种不想的预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心。

 我决定,暂时不离开,陪着教授。

 白纸黑字,依然如暴风雪飘落。

 有几分钟,我就这样愣愣地看着教授,我发现他虽然笔耕不辍,脸上的表情却极度神经质地变化无常。

 有时,他的脸上阴若寒潭,而后就会突然间变得异常躁动,握笔的手不住的颤动,手在纸上写字的力道也会随之变得异常用力。

 还有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仿似沉浸在什么无边的悲苦中,于是他的呼吸会变得异常粗重,迟缓,好像一个醉汉发出的。

 我就在这种阴诡异常的气氛中陪教授呆到了子夜。

 我盯着教授,已昏昏欲睡,教授却突然放下了笔,双手掩面。

 我的心头立刻涌上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慌。

 我离教授有一段距离,不过我仍能看到他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而且他正在无声地哭泣。

 “教授,您怎么了?”我满怀恐惧地挨近了他。

 教授听见了我的喊声,回过头,定看着我。眼神和刚才不一样,好像回现了一丝光芒。

 我松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询问他的状况,教授却突然转身,像疯了一样,随手抓过了书桌上的一本旧书,重新握紧了笔,在书上画了一些古怪的线条。他边画,执笔的手边疯狂地颤抖着,强大的抓力竟然让那笔就这样折断了。

 “教授,您没事吧?”我尽量想使自己平静下来,谁知却越来越心惊肉跳,出口的声音已不自觉地带着哭腔,

 教授没有应我,甚至不曾抬眼,抓过笔筒里的另一支笔,继续画着、写着。

 这一次,宝翁教授写下的不再是那些重复的苗文,而是汉字。

 “竺略九术”教授这样写道,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我心惊胆寒地看着教授写出的东西,内心开始体会到真正的恐惧,宛如一个神秘莫测的咒符,从教授的笔端升起。

 那咒符,饱含着死亡与恐怖。

 教授就这样疯狂地写着,一刻也不曾停下。

 一整夜,我只能,也只敢睁着眼睛。

 疯狂的文字和疯狂的执笔者,让我疯狂的恐惧。

 凌晨,教授的书写,终于停了下来,而此刻,他的手已因为长时间的书写而颤抖不已,可是他的嘴角却微微扬起,那上面挂着一丝若有似无,凝定不变的微笑。

 “小曾,帮我,发到,校刊上!”教授将那本旧书递给我,一天一夜,教授终于开口,说出的却是一个个的词,他好像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我看着教授,他定定地坐在椅子上,脸色更加苍白,光芒已从他的眼中消失。

 这一天一夜所发生的事对我来说太离奇,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木然地拿过了教授写下的东西,点了点头。

 掩上教授家的门,我惊恐万状,马上奔下了楼道,逃出了单元。

 外面,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清晨的冷风猖狂,我跑出小区前,抬头看了看教授家的窗户,一缕血色的灯光正透过教授家的窗玻璃闪耀着光辉。

 我站在小区门前,心头阴郁的感觉一刻强过一刻。我同样清楚,这阴郁下面潜藏着恐惧,而恐惧又以某种古怪的方式作用于我的头脑。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相信这一切只是教授醉心研究的脾气,我迈步出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