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俑

作者:胡西东

那人朝列奇抱了抱拳,翻身下马,整队兵卒动作整齐划一,也齐齐下马,向列奇抱拳行礼。列奇向来对强权殊无好感,这帮人对自己客气,也无非是求着自己办事。看他们这阵势,马队后面还带着一辆马车,多半会要求自己随他们是救治某位要人。自己若是不应,对方一准要动粗。列奇当即抱抱拳,不低头不弓腰,随便还了个礼。

那领头的人见到列奇冷冰冰的态度,也不动气,笑道:“列奇先生,久违你见闻广博,我家将军仰慕已久,今日诚邀阁下前去一聚。”

他这话一说,列奇已经明白了他们是什么人,当即道:“节度使府上有人病了么?”

那人正是影州节度使黄惮府内的大管家赵基,他连连点头道:“列奇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得病的可不止一个,只是事情太过奇怪,要说起来,当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楚,还是有情先生速速启程,随我们去一趟吧。”

这两天来找自己看病的人明显减少,列奇就估计着影州城出了什么事,因而封闭了城门。再听赵基这么一说,很明显情况已经十分严重,弄不好还是什么瘟疫。救病如救火,列奇不敢耽搁,连忙到屋子里和妻子告了别,早饭也没来得及吃,背起药箱就上了节度使府的马车。

仅仅是初夏时节,天气便是如此闷热,郊外没有一丝风,列奇将马车窗帘挂起,深深吸了口气。朝阳似火,射在身上更是热得要命,列奇无奈,只好又将窗帘放下。这样的酷热,要是爆发瘟疫,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列奇心急如焚,只嫌那颠簸的马车太慢太慢。

车行了大半天,浑身的燥热让列奇迷迷糊糊了好几回,他取出一些薄荷膏,擦在自己的两额和人中之上,感觉好了一点,这才发现,其实马车已经平稳起来,估计是影州城到了。

突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传进了列奇的耳鼓,声音甚是凄切,好像是一个妇人在痛哭她死去的丈夫。那哭声未绝,另一缕哭声又飘进了列奇的马车内,这声音除了有妇人悲痛欲绝的哭声之外,竟然还有男子嚎啕大哭的声音。跟着又听到第三缕哭声从另外一个方位传来,其中还包含着凄厉的童音。

列奇心中疑感顿生,他撩开窗户一看,马车刚刚过护城河进城门。刚进城门便有哭丧之声,可见这股病情多半已蔓延全城。赵基在马车旁纵马缓行,见到列奇疑惑的神色,连忙解释道:“近日以来,这影州城中怪病流行,又急又猛,已经有不少士卒医药无效,死于非命了。眼前这些哭声来自城防营,就是一些丧者的家属所发出的哀嚎之声。”

“城防营?不是节度使府邸么?”

赵基也不隐瞒,在马上侧过身子,靠近列奇从马车窗孔里探出的脑袋:“那些士卒本是大帅的亲兵,得病以后,大帅嫌他们有损节度使府的威仪,就把他们调来守城了。”

列奇又好气又好笑,这黄惮只知道顾及节度使府的威仪,却不怕损害影州城的威仪。这时,远处的哭声听得更清楚了,不是几缕,而是一大片,是无数个家庭因为遭到不幸而发出的哭声,此起彼伏,哀声不断。列奇忍不住问道:“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赵基小心翼翼地答道:“从疫情初起之日算起,大约有二十多天了。近三、四天以来,城防营不断有死人抬出,因此哭声不绝。”

列奇怒道:“这影州城的医者是干什么吃的,连一场疫病也奈何不了?居然连拖二十几天!”

赵基叹了口气:“倒也怪不得那些医者,只是这病太过奇怪,办法都想尽了,患病之人,全身发冷发热,任何药吃进去都会吐出来。他们初时只胡言乱语,看不出得病,等到癫狂发疯,确诊得病,离断气也就不用了,最快的不过一两天时间,拖得长一些的,也不过到三四天就送了命。”

“咱们现在应该去城防营才是。”列奇沉吟道,“那里疫情最重,节度使府不必急在一时。”

赵基的神色尴尬,讷讷无语。列奇心头一震,顿时明白,定是节度使黄惮本人也染上了此症,这些地方大员向来视人命如草芥,影州城里死几个士卒对他来说,不过是少发几份军饷,断然不会在意。自己得病,才会慌慌张张,派出人马四处寻医。

当年的盛况2

列奇不再坚持,坚持也没有用,黄惮虽病,权势由存,哪里会允许列奇先去救治普通士卒。何况节度使府是病源所在,查病也合当首先寻找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