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长生

作者:西门紫堇

“是不是快到了?”乔妆坐起身来,转向侧对着季刚的位置坐正“咱们就从这附近随便找个能停车的地方下吧,这也算是进了市里了,打车应该不算太难,就别再麻烦人家了。”

 “你说怎么办都行,”季刚语气温柔“我只是有点担心你的身体情况,这边属于城郊,要打车可能得再往里走一段才好打,咱们还得提着你买的那几大包东西…”

 “其实你们想在哪儿下车都可以,”梓潼插上了话“反正我最多也就把你们送到静安寺,再说大姐现在这情况…我看你们不如直接先找个酒店住下休息休息,静安寺附近就有不少好酒店,像希尔顿啊,波特曼丽嘉啊…条件都不错,而且门口也都有停车区,你们就不需要再考虑东西多少、好不好拿的问题了。”

 “你这么说好像也很有道理啊,”季刚转而询问乔妆的意见“你觉得呢,老婆。我们要不要先去酒店休息一下?”

 “我们…”乔妆迎着季刚别有深意的眼神纠结了,他是想让自己说好还是不好呢?!至少也得给个稍微明确一点的暗示吧?

 季刚自然也从乔妆的眼神里看到了疑惑,他只是不明白乔妆在疑惑什么?她不会觉得自己是想趁机占她便宜吧?!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昨天晚上她在自己家昏迷了一整夜,如果自己真是那种人,该办的事儿早办完了,还用等到今天人都清醒了,才想起要先征询她的意见?再说自己在她心里怎么就成了个粗俗不堪的斯文败类呢?!还是自己没有如她所愿做出什么意料之中的暧昧举动,让她觉得有点失望了?!

 乔妆眨了眨眼,她在季刚眼睛里看到了少许迟疑和愤慨。难道他也确定不了住下还是不住?!这个问题有这么严重吗?乔妆被他看得有点不知所措,只能动用依然还有点阵痛的脑子深思熟虑了一下:对于美女。季刚素来热情如火,恨不得一口就把人家生吞活剥了。这在前半程他跟梓潼交手的过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是后半段…乔妆直觉自己错了什么,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应该不会是“非礼”之类的桃色事件,不然自己和季刚不可能上了梓潼的车。再看季刚对她颇为冷淡的态度,以及非要抱着自己肉麻的喊了好几句“老婆”的状态,就已经说明他们俩完全不同路数…

 那么季刚到底是担心听了梓潼的建议住下,会掉进她设的圈套,还是想赶紧找地方住下。好摆脱那个不明来路的女人,却又不好意思亲口说出来呢?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要是文钺在这儿就好了…乔妆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起那个人来了?但是想想也没错,如果自己是他就好了,他几乎没有什么看不透,就像福尔摩斯一样,总能从细微处看到别人熟视无睹的东西。猜到别人琢磨不透的心思。

 一想到他就难免会想到欧阳。到了上海,就离他更近了一步,如果他一直在毛里求斯等着自己的话。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怎么样?是死是活?乔妆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欧阳坐在那片人间天堂的如画风景中,架起了画板,眺望着远方,挥笔描绘出一幅幅五色土地上时刻演绎着的绝美山水画…

 “到底怎样啊?”季刚催促道。“好歹做个决定啊,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你讨厌!”乔妆被季刚一句话从美好憧憬中硬生生拉回了现实世界“你决定不就行了。平常大事小情都是你做主,现在突然问我的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就没意见,火气这么大干什么?!”季刚白了乔妆一眼,真搞不懂这个女人。征求她的意见还不是为了防止她胡思乱想。

 “你火气不大?那你瞪我干什么?!”乔妆没好气的白回季刚一眼“谁知道你们俩之间有没有什么秘密。就知道拿我当挡箭牌…”

 “哎…你…”季刚没想到乔妆在这儿等着呢“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乔妆理直气壮“我还不知道你…”“行了!少说几句吧…”季刚见势不好,赶紧截止了这个话题。乔妆一向心直口快,嘴上又缺个把门的,再跟她呛下去,非得全说漏了不可。季刚将眼光转向前方,清咳了两声“真不好意思,在家闹着玩儿惯了,让你见笑了。那个…要不我们去百乐门吧,离静安寺最近,随时想去就能去了。”

 “百乐门?!”梓潼还没等反应,乔妆已经喊了出来“季刚,你可别太过分了啊!我们还有事儿呢,你大白天的去百乐门干什么?!你答应我的…”

 “绝不涉足不正当娱乐场所!”季刚匆忙赌上了乔妆的嘴“我记得!我什么都记得!老婆大人!不要再说了…”季刚使了个眼色“还有别人在呢!给我留个面子行不行?!”

 “你都要去百乐门了,还要什么面子?!”乔妆那叫一个不依不挠“谁不知道大上海的百乐门那…那可是上海滩最出名的风月场所,你以为我没学过历史啊?!”

 “大姐…”梓潼终于受不了了“百乐门大酒店好吧?!与静安寺隔街相望,您不是没学过历史,您的历史课都是地理老师教的。”

 “百乐门大…酒店?”乔妆愣了一下“百乐门不是歌舞厅吗?《三毛流浪记》你们看过没有,那不是…”

 “那都是老黄历了,大姐,”梓潼不知道乔妆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疯卖傻“您有多少年没出过门儿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季刚赶忙补上一句“你也别见笑,你大姐以前也是很赶潮流的…你还太年轻,还没有遇到一个肯为他心甘情愿放弃你的生活的人,所以你不明白也无法理解她的经历。这都很正常,是吧,老婆。”

 季刚这句话说完,车厢里顿时鸦雀无声。梓潼没料到他会如此真挚,虽然只言片语间多少有些说教的成分,但是正如之前乔妆颠覆了自己想法的对话一样,他对她的感情听起来是真的!而乔妆却因此再次想起了欧阳,虽然自己不像季刚说的那样年轻,却也犯着同样的错误。在此之前,自己从来没有静下心来,认认真真的考虑过,欧阳要背负多么巨大的压力才能做出离开警队、保护自己甚至为此浪迹天涯的决定。

 他的确心甘情愿放弃了他自己的生活,而那个被他保护、被他迁就的自己却一直对他颐指气使,甚至觉得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季刚说的对,自己不明白也无法理解他的经历,更过分的是,直到他下落不明、生死难猜,自己依然心心念念的却依旧只有另一个男人——程启轩。

 乔妆低下了头,让她觉得难堪的不止是现实,甚至还牵涉到梦境。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好梦噩梦,自己都能见到程启轩,却从未想到过欧阳。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一个为自己牺牲了他最重要的事业和人生的男人,如果知道即使他可能死了,那个被他照顾的女人却连一段梦的空间都没有给他留下,又会作何感想?!

 季刚没想到自己这一段话竟然引得两个女人沉思起来,他看了一眼梓潼,又看了一眼乔妆,庆幸自己终于从这场唇枪舌战中脱离出来了。需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终点站改设为“百乐门”之后,刚刚预想的A、B计划又得做出相应的变动。

 最开始季刚曾经考虑过直接入住百乐门,毕竟那里是距离航站楼最近的酒店。但是这个想法很快被自己否决了。当时忌讳的两个关键点,现在依然存在。

 首先是乔妆,她真的是宅在靖川太久了,百乐门这三个字可能引起得爆炸反应就像刚才实际发生的一样。即使现在已经暂时缓解过去,入住以后也还会出现问题。因为自己不得不单独出去一段时间,购买所有可能用到的物品。如果控制不住乔妆这颗胡思乱想的脑袋,一旦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自己一定会应接不暇。

 再就是百乐门与航站楼之间距离太近,反而给自己造成了困扰。目标太明显,很容易被人考虑到、追踪到。越是这样自己就越得绕个大圈子,才有可能摆脱其他人的耳目。只是这就意味着自己必须先给乔妆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她会觉得自己疑神疑鬼,有可能不肯跟着自己做一些无用功。而兜圈子这件事也并不好玩儿,过程中可能会引发其他未知的变数,这些变数还有可能随着乔妆的大大咧咧、不听指挥呈几何倍数激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