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斯特星是帝国边境的一颗古老的类地行星,体积约为地球的四分之一,气候恶劣,常年昼短夜长,尤其在入冬之后,几乎完全没有光照,因而并不适合人类居住。但是塔斯特星的底层深处储备着大量的稀有矿藏,帝国多年前就派遣军队驻扎在这里进行能源开发,可是由于运输成本较高,加上经营不善,塔斯特矿星就成了一块弃之可惜但食之无味的鸡肋。

这里常年疏于管理,而且远离帝星的政治中心,久而久之就成了星际流民、黑商还有海盗的聚集地,他们与军方勾结,靠着走私矿藏谋取暴利。

这里就是犯罪者的天堂,一切罪恶和黑暗在这里都会被金钱和权力包装得光面堂皇。

希文他们的坠机点刚好就在矿区的附近,矿区周围是塔斯特星最繁华的商业街,但因为出逃得匆忙,账户里的资金必然也正被军部严密监控,好在之前萨兰提醒过希文,安哥拉巨狼的犬齿在黑市上售价很高,不少黑商还有海盗都有收藏的爱好,靠着这个才换了一些流通币,在矿区附近找了间廉价旅店先安顿下来。

除了萨兰的伤以外,佛提娜的情况也不乐观。在坠机的时候她的中枢芯片受到了损坏,机体部分功能缺失,在完全修复之前也只能维持萌萌哒的初始形态。

综上所述,他们的情况很不乐观。

“我的将军大人,你知道五年前市面上一颗安哥拉狼牙能卖多少钱吗?三千银河币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价格起码也要翻一倍,你告诉我是哪个黑心肝不识货的瞎眼东西,我去找他去!”

将军大人在赚钱养家这方面的确没有任何经验,对他来说一颗血淋淋的狼牙能换五百个银河币已经是物超所值,结果一回来就把萨兰气得跳脚,仿佛连背上的伤都不疼了,撸着袖子就要出门跟人理论。

“你给我安分点,趴好别乱动。”

从市面上买来的止血剂肯定比不上军方配备的效果好,不过眼下也就只能凑活先用。萨兰的伤口撕裂得比之前更严重,而且因为一路奔波遇险,等安顿下来的时候伤口已经开始感染,结果病得人晕晕乎乎还不忘要去跟黑心商人讨价还价。

“现在不比从前,你是公众人物,贸然跑出去是怕暴露的不够快吗?”

希文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给萨兰的伤口上药,足足十公分长的伤口血肉模糊地横在腰间,和上身那光裸无暇的后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算是希文这种完全不在乎外貌的糙汉子都不免觉得这道伤疤太破坏美景了。

“那也不能这么便宜他,等我好了,我非得把差价讨回来不可。”

“等你好了再说吧。”

希文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同时那无奈之中又隐约透出了一丝宠溺的味道,总之萨兰听完很是受用,果然乖乖闭上了嘴不再抱怨。平时希文觉得他像只十分难搞的狐狸,这会儿实在是难得安静又乖顺。

虽然希文本人对于乖巧可爱的动物毫无好感,但……好吧,如果把他想象成一只布拉多尔猫似乎也并没有印象中那么讨厌了。

就在两位主人明着斗嘴暗秀恩爱之时,可怜的佛提娜还兢兢业业地奋斗在前线。目前威尔已经确认在坠机时死亡,阿瑞斯号上唯一接触过他但是现在下落不明的刑讯官威廉就成了掌握袭击事件线索的关键人物。因而只要能找到他,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希里亚王储的下落。

“主人,我查到有人在阿瑞斯号的运行日志上动了手脚。在星舰停入席塞坦星港口之前,有一部分的系统数据丢失了。”

“威廉的动向呢,有线索吗?”

在抓获威尔之后,整个星舰上有权限接触他的人只有刑讯官威廉。在他完全与世隔绝的这段时间,唯一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就是威廉,换言之自己与萨兰的关系只会是从他口中泄露给威尔。以希文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会在工作时间谈论私事的人,尤其谈论的对象还是待审的要犯。

所以他和威尔的关系就很耐人寻味了。

“阿瑞斯号停泊到港口之后,根据记录,星舰上有一台小型舰载运输机报修过。在阿瑞斯号被袭击前它就被送出去维修了。”

“之后呢?”

听到这话,萨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威廉一定在那艘运输机上。你能确定那台运输机的方位吗?”他这一动立马就碰到了伤口,希文下意识地伸过手去扶住了他的肩,他就顺势小鸟依人地靠了过去。希文不好推开他,只能一脸别扭地把脸撇向别处。

“当然,不过只能追踪到几个小时前。”佛提娜点开悬浮电子屏上的地图,移动到希文和萨兰的面前:“地图上现实,三个小时前运输机曾在环土星轨道附近出现过。以那台运输机的续航时间,坚持到最近的跃迁点也就是斯卡蒂人造星。”

“如果他真的跟袭击案的主谋有关,离开阿瑞斯号一定会想办法和组织汇合。佛提娜,你要负责盯紧他,一旦确定他的位置……”

“主人,恕我直言,现在就算确定他的方位,我们也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赶过去。那台红鹰战机已经完全报废,除非我们能再找到一架飞船,否则无法完成这么远的星际航线。”

希文听到这话刚要开口,佛提娜又提醒道:“而且因为您的账户完全被冻结,我们余下的流动资金也只够支付房租和日常开销而已。”

“所以我说那颗狼牙卖便宜了啊!”

萨兰说罢,又露出一脸沉痛的表情:“为了挽回损失,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我们可以……”

希文一看他这副表情就觉得大事不妙,上前一把捂着他的嘴把他按回了床上,萨兰在床上徒劳挣扎了一番,最后被希文用被子一把裹住塞进床脚,这才彻底安分下来。

好不容易搞定了萨兰,希文一回头就看到佛提娜用(﹁﹁)这样一副表情看着他们。希文表情尴尬地干咳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药箱站起身就往阳台走去。

他一个人走到阳台,靠在栏杆边缓缓坐在地板上。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塔斯特星因为地磁缘故而形成的独特夜景,五彩斑斓的极光从天地尽头处伸向夜幕,那些极光看上去就像是神迹一般蔚为壮观,放眼望去就像是有无数亡者的灵魂被指引着升入天堂之境。

但此刻希文并没有心情欣赏这难得的美景,他解开上身的衣服,之前在和机械兵打斗时受过的伤虽然没有萨兰那么严重,但也需要重新处理一下。佛提娜看到他解开腰上被血染红的绷带,想上前帮他,可惜她现在不能随意切换形态,再怎么心疼也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主人o(╥﹏╥)o”

希文一抬头就看到那只蓝色光球上可怜兮兮的颜表情,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没事。”

佛提娜歪过脑袋,在他手背上轻轻蹭了蹭:“主人,我们不要回帝星了好不好。”

希文闻言一愣,随即沉默了下来。

“您加入军部,原本也不是为了向帝国皇帝效忠不是吗?您的理想……”

“够了。”

希文忽然拔高声音打断了佛提娜的话,他的表情陡然之间阴沉下来,如同恫吓般看向佛提娜:“如果你再像之前那样自作主张,我就不会再原谅你了。”

“主人!”

听到这话,佛提娜惊恐得慌忙拍打着自己的小翅膀,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混乱起来,如果此刻她能变成人形的话,大概会直接抱住希文的大腿吧。

“你进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希文是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如果对方只是一台普通的AI助手,这样的话或许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佛提娜不同,萨兰说的没错,她已经进化得和人类一样拥有独立的感情和思维,所以她会害怕也会伤心。

对她来说,最残忍的惩罚莫过于被再次抛弃。希文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刚想道歉,佛提娜已经垂头丧气地飘回了房间。

希文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发现他已经从星舰的指挥官变成了要同时照顾两个问题宝宝的可怜奶爸了。好在佛提娜那边大概多刷几次八卦论坛,多看点狗血电视剧就能恢复过来吧。

至于萨兰……

想到他,希文的眼中不由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之前在红鹰战机上他听到萨兰提起过他的老师——那位传说中的先知领袖,十字军团的创立者。那时候其实希文很想从他口中再听到一些有关先知的事迹。

当初他在阿瑞斯号星舰上第一次接到那个短波讯号时,他是因为猜到了对方的来历所以才执意要亲自指挥救援,因为他知道一旦帝国得知十字军团的任何消息,一定会不遗余力赶尽杀绝。

但对他来说,十字军团从来不是敌人,而是希望的火种。

因为那个亲自教会他用这种方式传递情报的人告诉过他,无论陷入怎样的绝境,只要愿意相信,使徒的剑终有一日会斩碎破晓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