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当裴疏怡醒来时,难得的神清气爽,人果然还是要睡眠充足才行。天刚亮,此时的易臻应该早朝去了,不会到御书房。趁这个时间,裴疏怡想运动一下。按理说只限于御书房范围内不惊动他人的运动,应当首选瑜伽。可惜前世的她从未在这种事情上花过一点心思,只见过自己却不会做,早知如此应该多学点东西,瑜伽、舞蹈、搏击操之类的。好在裴疏怡还想到了一样,那就是小学时练过几年的跳绳,人人都会,因为要考试。
恰巧小雪走了进来:“小姐,醒了?我这就去端洗脸水。”
“等下,你先帮我找样东西吧?”
“什么?”
“绳子,最好是麻绳,大概......这么长。”裴疏怡给她比划了一下。
小雪一脸为难,可还是点头答应,走了出去。她一个刚进宫一天的宫女岂是想找什么就能找到什么的?这事裴疏怡想简单了,以为古代麻绳用得多,随便从什么东西上面解下来一段就够。御书房范围内是没有的,对皇宫不熟的小雪不敢问柔柔,只能摸索着到处找。
可小雪并不知道,她还是引起了柔柔的注意,一路跟在后面监视着她。
小雪一路找绳子,终于在浣衣局找到了,院内挂着一大片麻绳,想必还有备用的。小雪找了个宫女问麻绳的事,说是司印大人要,那宫女倒是没怀疑什么,说替她找找。这些话被躲在不远处的柔柔听见了,才知道小雪一大早出来的目的。且不管她为何找麻绳,此时的柔柔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件事尽快向易臻禀报。
小雪离开后许久没回来,裴疏怡有些着急了,可惜没有手机直接打电话告诉她别找了。而她又没办法出去找小雪,一是要在御书房当值,不便随意离开,二是她也不知道小雪去了哪里,出去只不过是漫无目的瞎撞而已,恐怕还不如原地等待。
裴疏怡自己梳洗完毕,平日这个时间柔柔会给她端来早点,可如今柔柔也不见了。
裴疏怡正无聊的时候,小雪忽然跑了进来,手里拿着绳子,额角有汗珠,脸上却笑得灿烂,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
“快休息一下。”裴疏怡接过绳子,暗暗自责,“找不到早些回来就是,跑了挺远吧?”
小雪笑着摇头:“我不累。哦,小姐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端吃的。”
“休息一下再去!”可惜裴疏怡没能喊住,小雪已经跑出门去。
裴疏怡低头看看手中的绳子,心想小雪费了这么大功夫才找来,如果不跳一下太对不起她了。条件有限,没办法做个木头手柄,裴疏怡只是简单在绳子头上打了两个结。长短还是挺合适的,小雪找得不错,裴疏怡对小雪越发满意,让她进宫真的是很正确的一件事。
裴疏怡正要跳一下试试,易臻忽然进门了,瞬间到了她眼前,夺过了绳子,神情还有些紧张。
“你要做什么?”易臻的呼吸很急促。
裴疏怡看看绳子,看看身旁的木凳,再看看木凳上方的房梁……怎么会这么巧?顿时明白易臻是误解她要上吊了,于是连忙摆手:“我不做什么,你误会了!”
“你真不是……”
裴疏怡笑着摇头,又从易臻手中把绳子拿过来,向后退了几步,找个空旷的地方跳了十几下。
易臻还是一副不解的表情,不知裴疏怡为何这样。
裴疏怡这才解释道:“不过是卧床太久,想活动一下罢了。”
“当真只是如此?”
裴疏怡十分确定地点了点头,易臻这才放心。
裴疏怡并不知道,刚才易臻的心几乎要爆出来。柔柔方才见到易臻的时候,她正从凤绯宫出来。易臻早朝过后便去了凤绯宫,秘密听取了云显的汇报。按照云显的说法,他在当日裴疏怡失踪的街边小铺打探了一番。当然,多数人是没有注意到裴疏怡的,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意,最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人对这件事有印象。
那是一个街边卖胭脂水粉的小贩,注意力自然也都在年轻姑娘身上,尤其是衣着光鲜,看起来有钱的。那日,他一看见裴疏怡,就想招揽生意。待裴疏怡走近了,他又有些犹豫,因为注意到她完全未施粉黛,恐怕不愿买。就在这时,拥挤的人流把裴疏怡跟侍女挤开了一些,中间大概隔着两三个人。出乎意料的是,裴疏怡踮起脚尖看了侍女一眼,然后低着头钻进旁边的一条小巷跑了。
“他确认?”易臻追问,感觉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云显道:“他看着画像说的,当时因为特别观察了司印大人一阵,所以印象深刻不会错。我又问他知不知道画上没有的一些细节,他说司印大人的右耳上方有个小尖,左耳却没有,不注意看不出来。”
易臻自然知道那个小细节,还曾问起裴疏怡为何这样,裴疏怡笑答是娘胎里带的,跟母亲一模一样,只是长反了方向,母亲的是在左耳。那个小商贩能说得出这个细节,那日必定是见到裴疏怡没错了。
“然后呢?”易臻追问。一直以为裴疏怡是被什么人绑了,不料却是她自己跑的。
云显道:“那小贩有些好奇,但是终究是看摊子重要,也就没再管这事。可是到了傍晚,小贩在城外玉霰河路过时,发现水面上漂着一件披风,跟司印大人当日穿着的一模一样。小贩知道那件披风价值不菲,还专门下河捞出来卖了,小赚一笔。臣也查了,当铺的确收到过一件女披风。至于水中为何会有司印大人的披风,臣不敢妄加揣测,但极有可能司印大人曾经溺水。”
如果说裴疏怡是有意避开了侍女独自跑到城外,而后又溺水,那有没有可能是自己投河自尽?从凤绯宫出来后,这个问题一直在易臻脑海里打转,直到遇见柔柔,急切地告诉她裴疏怡命小雪去找麻绳,不知要做什么用。
紧接着,易臻几乎是飞奔回御书房的,进门就看见裴疏怡拿着绳子,再联想到河里的披风,不由分说就夺了过来。她已经失去了裴疏怡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这一切,此时的裴疏怡自然是无从得知的,易臻也不会说给她听。
逐渐放松下来的易臻问裴疏怡为何会想到用绳子活动一下身子。
裴疏怡解释说在御书房能做得太有限,只能原地蹦蹦跳跳,至于为什么用绳子......那是为了计数!
易臻轻叹了口气,她太想把裴疏怡放在身边,只盼着想见时便见,不想却限制了她的自由,于是低声说道:“你一人时也可在宫里散步。”
裴疏怡喜出望外,易臻终于允许她出去了,一定要经常去湖边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湖周围种着许多大树,氧气一定极为丰富,裴疏怡那颗想要养生的心又蠢蠢欲动了。
“不过今日不行,昨日出宫积攒的奏折要快些批完才是。”易臻又补充了一句。
吃完早饭,易臻就进入了工作状态,裴疏怡在一旁研墨候着,需要用印的地方她就盖个章。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易臻会从中挑一些奏折让她也看看,不需要她解决问题,只要看完了解情况即可。裴疏怡发现,她所看的这些奏折,或多或少都跟皇城的管治有关,包括宫外的,也包括宫里的,各种各样的意见和建议,大到建议修建高台做祭祀之用,小到建议宫女的围巾换个颜色,也不知宫女围巾的颜色跟那位大人有什么关系!当真是无聊到没东西写了吧?硬要在皇上面前找点存在感。
裴疏怡明白,易臻这是给她一些素材,跟昨日她的那一个个城市治理建议有关,原来易臻是认真的,当真想做这些事情。想想易臻对待王平“草菅人命”的样子,再想想她又要从小事入手切实改善民生,裴疏怡感叹,这真是个矛盾结合体啊!人果然是复杂的,还是做题好!
本以为会花两三天时间绘制的皇城地图,不想晚上就有人送来了。易臻解释说皇城地图本来就有,每户的人口情况也有,不过是命人把人数写在地图上了而已,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令裴疏怡惊喜的是,易臻居然也给了她一张皇宫地图!
“这......”裴疏怡有些不解,皇宫里本来就不埋垃圾,会有人去各宫收了垃圾送出去埋。
易臻道:“朕听闻每日运送这些废弃之物的宫人就多达六十,昨日你说可以以最少的人数来完成,何不连皇宫里的路线也规划一番?省些宫里的花销。况且朕也觉得你那个大木桶的建议很好,到时每个宫门口放置一个,有杂物随时丢进去,宫人也不必浪费时间等待了。”
裴疏怡点头:“每个宫门口可以放两个大木桶,一个是放置能够回收利用的,一个是放置需要掩埋的。”垃圾分类这就可以开始做了。裴疏怡暗自思忖,自己的这个建议也不知对不对,易臻这是想裁员呀!那些被裁掉的宫人们以后做什么呢?他们能找到工作吗?自己怎么存活,又怎么养家?的确是能降低开支,可是失业率上升了啊,综合来看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哎,看来后续还得想想办法创建新的就业岗位才行,把这些人利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