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发屋

作者:剪云裁衣

贺利嘉在这种震动中一会哭一会笑,兔子似的楼上楼下的乱窜,尖利的喊着“它看见我了,它看见我了…”

 江梅昊的心都跟着滴汗,他费了半天劲,手都震出了血,可是钟…除了表面出现了一些深深浅浅的痕迹,一丝裂缝都没有。他也曾向最脆弱的玻璃下手,可是…那是最优质的钢化玻璃吧,只在表面蹦出几星灿烂的火星,毫发未损。

 不祥之物,不祥之物…

 虽然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对付这个怪物,可是他仍旧抡起了斧子,将全身所有剩余的力气都运行到斧子上…

 “当…当…”

 就在斧子从高处狠狠落下距离玻璃罩还有半米左右距离的时候表盘的长指针指向了最顶端的数字…

 一切重新缓慢起来,他只能看着斧子无力的碰触在玻璃罩上,然后垂头丧气的掉在地上…

 是的,此后的每一天的每一个小时里,江梅昊都是头半个小时行动自如,后半个小时就像在月球上行走。他自己也发现了,这种缓慢的节奏就和钟摆的节奏是一致的,钟摆摆动一个来回,他前进一步…

 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是绑在了钟上,却不是如行动一样缓慢,而是快马加鞭向前赶着。

 不行,必须把这个不祥之物处理掉!

 他想了很多办法,比如既然毁不掉就丢出去。

 趁行动还方便地时候。他背起这钟就出了门。

 别看钟个头挺大看着也挺厚重地。却异常轻巧。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它放到了楼下垃圾点。

 他还掏出了望远镜观望着。看有没有哪个“有眼光”地人把它捡走。

 他听到那钟正在行驶职能地“当…当…”着。似乎在诉说自己被遗弃地痛苦。

 他心里有种报复地快感。

 黄昏时分。垃圾点地座钟不见了。

 他心中暗喜,或许接下来要注意的就是哪个人出现了自己或者贺利嘉地状况。

 他差点就要和贺利嘉开瓶红酒庆祝了,只是贺利嘉还是处于一种惊恐状态。不停的笑声嘟囔“它看见我了,它看见我了…”

 他考虑是不是应该找个心理医生对贺利嘉进行下辅导,但不管怎么说一切计划都要等到天明。

 夜幕降临,他早早的上了床,期待第二天看到一个如从前一样精神焕发的自己。

 他还和不大正常的贺利嘉温存了一番。

 贺利嘉虽然精神不大好,但是功能还挺正常。而自己虽然表面上有点老态龙钟,实际上还是生龙活虎,而明天…

 眼睛无论怎么努力都闭不上,他只能弄块毛巾盖住脸。

 夜深沉,梦深沉…

 他好像听到有钟声从极远处传来“当…当…”

 立即惊醒,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钟声就在楼下。

 他差点就跳起来检查,可是他立刻意识到这不过是一个游离在潜意识的梦,是一种惯性在起作用。

 他重新躺下。拿起毛巾地瞬间突然看到贺利嘉闪着异样光亮的眼睛,她正看着自己,随后愣愣的丢了句:“它看见我了…”

 他好不懊恼。即便不被钟吓死也要被贺利嘉吓死,他开始改变主意,或者应该把贺利嘉送到精神病院去,那么…上次一起唱歌的那个女孩身材真**…

 他“闭上”眼睛…

 “唰”脸上的毛巾一下子被拽了下来,贺利嘉神经兮兮的脸出现在眼前,恶狠狠的说:“它看见我了,!”

 他简直要生气了,翻过身,背对着贺利嘉。

 贺利嘉也没有再折腾。

 安静…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嘭,嘭…”脸上的毛巾似乎因为震动而掉了下来。

 震动?怎么会发生震动?

 可是震动的确存在“嘭,嘭…”有节奏地…好像在楼梯上。

 小偷?可是那得是多么巨大体重的小偷?

 他偷偷溜下床,战战兢兢的转移到楼梯口,向下看去…

 一室青光,整个房间在一室青光下显得静谧而诡异,而楼梯上…什么也没有。

 他疑惑地回到卧房。

 贺利嘉很安静。看来是自己的错觉了。

 重新“闭上”眼睛…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一只手在推自己,耳边模模糊糊的传来贺利嘉哆哆嗦嗦的声音:“它在看着我,它在看着我…”

 他一怒起身,好容易睡个好觉,这个折腾…

 起身的一瞬间,他瞟见床边有个巨大的黑影,转头之际,黑影倏地不见了。

 冷汗冒了一层。贺利嘉缩在床角哆嗦。

 他犹豫了半天。终于下了床,蹑手蹑脚的寻了去。

 打开灯…

 满室昏黄…

 这给他添了一些胆气。

 他首先将楼上的房间巡视个遍。

 什么也没有。

 楼下…

 走下楼梯。手揿在开关的一瞬间,他地眼睛先瞟了一下四周…

 那是什么?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塔似的立在窗边…

 灯光倾泻…

 他清楚的看到一座钟…那座钟正巍巍的立在原来的位置…长的指针正盖着短的指针一同指着表盘顶端的数字…

 “当…当…”

 钟声大作,江梅昊终于听见它在说:“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

 他身不由己地向钟走去,虽然心里不停的在问自己,它回来了,它是怎么回来的?难得它会“走”…然后将眼睛贴上去…

 自此,一切诡异肆无忌惮的爆发了。

 好容易入睡却被沉重的脚步声惊醒,整个房子都在震动,有几次江梅昊都觉得自己真地看到那钟在走路…

 白天还不明显,一到晚上,每个房间都是昏黄的光。就像座钟的表盘和钟摆的颜色,而屋里地灯是关着地…

 他地眼睛更加外突,皮肤更加松弛,老年斑更加增多,行动更加迟缓。而贺利嘉几乎完全成了钟地复制品,只要钟声一响。她就跟着钟声叨咕:“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钟声一停,她就不停的吐舌头,节奏和钟摆一致。而到了晚上,她就像上足了发条的钟一样尽头十足,不停的向他求欢。有许多次,他都觉得在喷发的同时自己的生命也要被喷发掉了。

 不行,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这钟在江家摆了这么多年,都太太平平的,怎么一到自己手里就出了事?

 他心里有个明确的答案。可是…不行,只要处理掉它就没事了。

 丢!他不只将它丢过一次,趁自己行动方便地时候。开着车,把它丢得一次比一次远。有一次,他甚至将它搬到了火车上。可是每次,它都回来了,赶在夜里十二点之前,就立在原来的位置。

 有几次,他丢掉它之后就埋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看它是怎么“走”回来地。

 可是无论他怎么样的“一眨不眨”的盯着,总是在夜里十二点时那熟悉的钟声第一声敲响之际习惯的向那个方向走去,钟就站在那等着他…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个极想介入他家庭的女人。既想拥有她,又害怕她身上的火苗烧到自己,他怀疑这座钟也是爱上他了,所以才不肯离开,它的表现像一个执着到偏执地女人。他要给它换个爱人,他要救自己!

 他开始找主顾。

 他也不再强调它是古董了,只是想卖掉,价钱也定得不高。他不敢说“送”他怕人家认为其中有诈。

 真的有人买走了。可是他的气刚松了一半,它又回来了。

 如此反复,他心力交瘁几近崩溃。而钟每被搬出去一次,他们的困境便加重一层。

 他已经崩溃了,因为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只要钟声一停,他就发现自己换了地方。看不到过程,好像不过是进行了一次简单的转身,却在每次钟声停止清醒过来的瞬间怔怔的打量着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无论怎么转都没有离开过这幢房子。有次甚至从卧室被换到天台,脚跟就悬天台边上。只要晃一晃就能掉下去。

 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再这样下去非被折腾死不可。

 他知道这一切地根由,他拥有了不该有的东西。那钟在看着它,它一直在看着这房中的一

 江若蓝…只有找到江若蓝…可是,她在哪呢?

 钟声在继续,折磨在继续,危险在加重。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既然这钟守护着这座房子,那么离开的人…只能是他。

 以前的房子已经卖了,去别处找房子也不可能了,他的行动…他不想被当作怪物!

 也没有人收留他,亲戚朋友还是有的,可是他这副模样…人家都怕把灾难招到自己身上。

 众叛亲离,或许就是这样吧。

 走投无路中,他给精神病院打了电话…

 “若蓝,救救我…”

 江梅昊圆圆的眼球下转圈涌着泪水。

 江若蓝的眼圈也不禁热了起来,可是,她要怎么救他呢?

 “你搬回去,只要你搬回去就好了…”

 江梅昊急急地说,脸上地皱纹也跟着抖动。

 搬回去?

 江若蓝立刻想到那座古怪的钟,难道要自己也忍受那样恐怖地折磨?江梅昊他…

 “若蓝,你听我说。那房子是我骗来的,所以遭了报应,只要你搬回去…我立刻把房本改成你的名字,我的报应就解了,否则…”他的泪又转着圈的涌出来:“你看我这样子,怕是就要死了。你二婶还在楼下关着,还有你表妹----琼琼,她是最喜欢你的,我们要是都是…她可怎么办啊?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这么多年的亲戚,打折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就当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江梅昊说着就要下跪。

 江若蓝急忙扶起他,手碰到他嶙峋的胳膊时,心一下子就软了。

 人的恶念是一瞬间的事,后悔却是一辈子的事。

 江梅昊…他毕竟是父亲的弟弟,想来父亲也是不会愿意让他沦落到如此地步,而且…自己小时候二叔也总来串门,对自己也挺好的…

 只是…自己回到那所房子,一切就真的能好起来吗?如果可怕的事情同样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她知道了太多,自己已经不能算是那幢房子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