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之镇库狂沙

作者:天下霸唱

  “进去之后还要撬棺材,你那点力气,留着回去的时候使。”我指着七零八落的石阶,把如何安全撤退的问题交给了Shirley杨。她叮嘱我一定小心。

  “墓主的身份尚不明朗,里面的情况谁都不知道。不管有没有双耳瓶,你都不要勉强,记住安全第一。”

  “你这话怎么整得和烈士告别大会一样。”我想活跃气氛,可Shirley杨根本不领情,板着张脸,仿佛我现在要去送死似的。

  “行了,别屁话了,再扯下去,老揣可真挺不住了。”胖子催我抓紧。

  我带着麻绳、匕首以及硕果仅存的白油蜡烛小心翼翼地钻进了棺椁间的夹层。

  因为两者间隙有限,我只能面对棺材板,低下头趴着进入到它的内部。好在我们有经验,洞口正开在棺盖和棺围的夹角处,现在要撬开顶部,就能顺利看到棺材里面的全貌。

  狭窄的环境限制了我的行动。我一边砸一边想,如果此刻棺材里的尸体忽然暴起,那玩笑可就开大了;连躲的地方都没有,直接面贴面,亲密接触。想到这里,我急忙甩甩头,努力忘记那副既可怕又滑稽的画面。

  “咔嚓”一声脆响,棺材顶部的石板应声而落。我趴在棺材板上,探出半个身子,倒提着蜡烛照向内部,却只看见一张扭曲僵直的人脸。

  棺材里躺着的人,居然是沙老师!

  我冷汗直冒,咬了自己的舌头,确定这一切不是幻觉。我又探头看,这一次看得更加仔细,棺材里除了他,还挤着另外两具尸体。其一就是小跟班小四,他面色青蜡,同样张大了嘴巴,眼球外突,似乎是受惊吓而死,脸上还保留着死时恐怖的表情。

  这两具老熟人的尸体中间夹着一具人形木乃伊,因为包有厚厚的裹尸布,一时间连性别都无法分辨,更别说是身份。

  沙老师死有余辜,我并没有为他感到半点可惜。但好好的大活人,为何死在密封的棺材里,这里头必定另藏异怪。我不愿打持久战,横下心来,借着微弱的烛光反手探进棺内,顺着尸体周围开始摸索;手指尖一凉,忽然碰到了什么物件。我心说有门儿,急忙抓出来一看,正是我们苦寻了许久的双耳瓶。我心中狂喜,用手肘敲击外椁。Shirley杨和胖子立刻会意,拽着我使劲往外拉。

  “有了!”我手中捧着小瓶,还不等爬出来,就冲他们喊道,“快收好,回去找老揣。”

  Shirley杨接过黑瓷瓶,先翻过个瞧了瞧瓶底。她兴奋地说:“没错,底下刻的是镇库钱的标记。”

  胖子追问有没有其他陪葬品。我心头一惊,想起沙老师,忙说事情比较复杂,我们先离开这里,待会儿再解释。

  长久的默契,他们很清楚我的脾气,对于墓里的事从来不会信口雌黄。两人不再多问,给我让出一条路来,以便爬出棺椁。我撑住手臂,借力要出棺;脚踝忽然一沉,被狠狠地抓了个正着。

  “操!诈尸!”我本能地缩起另外一只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猛踹。胖子离我近,见我脸色大变,立刻反应过来,拽着我死命往外拖扯。可棺材里那厮的力气奇大无比,我几乎被整个拽回去。

  Shirley杨见势不对,一脚踩在棺材板上,两手奋力伸进细小的缝隙处,她握着打火机使劲朝里塞,整个手臂被破裂的石板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子。我明白她的意思,紧握着她的手,在黑暗的棺材中点起了一阵火。积满尸气的棺椁一下子爆了开来,我抱着Shirley杨翻落在地,双腿火辣辣的疼。如此近距离点火,没有炸断筋骨已经算幸运。但棺材中的尸体就没那么幸运了。火焰舔舐着浸泡过菜籽油的防腐布料,一路窜上了墓顶。大火中的木乃伊仿佛活过来一样,挥舞着手臂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但火焰很快将他吞噬,焦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看样子沙老师等人也是着了墓中木乃伊的道,才会惨死在棺材内。

  胖子怀抱双耳瓶在大火另一头呼喊道:“烧到里面去了,这台子撑不住了。快跑!”

  我他妈的也知道要跑,可火舌肆虐,下去的路早就被大火封住了。“走!去找老揣。”我冲胖子大吼,让他先走。胖子不肯,Shirley杨发狠,一脚踹在我们面前的碎石上。胖子毫无防备,整个人摔了下去。

  “进棺材!”我急中生智,指着石椁说,“赌一赌,总比烧死好。”

  “得罪,得罪,大家挤一挤。”情急之下,我来不及取出老沙和二狗的尸体。拉着Shirley杨一同钻进结实的石制外椁内。与死人扎堆贴面虽然难受,但能活着比什么都强。我俩晃动身体,带着棺材一路穿过大火滚下了神台,颠得我肝胆都快碎了。焦煳的味道萦绕在身旁,分不清烧的到底是尸体还是自己的皮肉。

  我紧紧地抱着Shirley杨,两手护在她脑袋上,咬紧牙关,生怕咬着舌头。一路翻滚,“轰隆”巨响过后,总算平安落地。

  胖子的脸几乎在同一时刻贴上前,他拼命把我们往外面拉。我此刻耳鸣眼花,爬出棺材后,只觉得胸口一闷,吐了大摊的血。他俩吓坏了。我说没事,赶紧走,台子马上就塌了。

  三人一路狂奔,我跑着跑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墓道,也许是因为大火的熏烤,抑或只是我的错觉,原本空白的石板上似乎出现一张似曾相识的笑脸。我打了个冷战,追着Shirley杨和胖子逃出了主墓室。

  “回大殿,找老揣。”我又连吐了好几口瘀血,反倒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三人一路跌跌撞撞,很快就迷了路。我意识逐渐涣散,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胖子扶着我,急得满头大汗:“你这样子哪儿还能去救人。别撑了,我们回绿海去。”

  “不行!我说过,每一个人我都要带回去!”我推开胖子,凭着感觉往前走,没两步路就摔倒了。磕得满嘴是血。Shirley杨从后面冲了上来,她绝望地看着四周:“老胡,我们现在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老揣的事……”

  “不!不行。都要带回去。”我脑子昏昏沉沉的,已经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我:回去,把大家活着带回去。

  我试着站起身,想寻找一个瞭望点。这时,Shirley杨忽然高喊起来:“光!前面有光!”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远处急射而来,不等我反应,就听一阵轰隆隆的马达声由远及近,飞速来到我们面前。

  “胡爷!胖爷!我没当逃兵!”越野车上,钟全奋力挥手,他揭开后座的毛毯,老揣俨然躺在里面。

  “好小子,有你的!”胖子在他胸前拍了一巴掌,“快快,搭把手,你胡爷快见马克思了。”

  “我呸!乌鸦嘴。”我攀扶着车门,努力翻身倒在了老揣身旁。他脸色蜡黄,胸口没有一点起伏。钟全见状急忙解释说:“我取完车就回去找他,带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我想着你们肯定还在山里,绕了好几圈。胡爷,胡爷你没事吧?”

  “瓶子呢,拿来。”我颤抖着从胖子手里夺过双耳瓶,用牙咬开瓶盖。呼啸的山风从我脸颊吹过,人分外清醒。我抹了抹身上的血,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眼前只有一瓶看上去稀松平常的黄沙,难道就这样倒下去?

  “要不,兑点水,喂他喝了?”关键时刻胖子总能想出这种馊主意。Shirley杨扶住我的手说:“揭开外衣,把后背露出来,直接敷在眼球上。”

  她语气笃定,仿佛有十二分的把握。我们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毕竟从开始的时候,我们就明白这一路寻找的东西,原本就是一则缥缈空洞的异域传说。

  沙粒倾泻而下,如同金色的水流,微升的朝阳中,一股难以名状的烟雾在老揣身旁弥漫开来,远处的天空忽然变了颜色,天地间忽然布满了风眼,像极了墓室石板画中描述的场面。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几乎快要一口气跳出喉咙。开车的钟全从后车镜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与我们一样,也被镇库狂沙散发出的魔力震惊。当整瓶沙子全部倾倒完毕之后,老揣忽然惊叫一声,随即又倒了下去。我趴在他胸口,感受到呼吸声后,这才如释重负。对其他几个人笑道:“没事了,他还活着!”

  Shirley杨、胖子以及钟全三人顿时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越野车迎着初升的太阳,一路朝着绿海驶去。

  对比这场惊心动魄的冒险旅程,回程的经过倒显得稀疏平常了许多。黑瓶中的沙子看上去十分普通,起先我们都很担心它的功效,但老揣身后的眼睛却慢慢淡化,血液情况很快恢复了正常。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整个人变得精神抖擞,简直像重获新生一般。他离开的时候,约我们去他老家做客,并一再强调要带着老婆孩子登门道谢。

  我们留影合照,吃了团圆饭,大家谈笑风生,十分愉悦。那一刻,谁都没有想到,这将是大伙儿最后一次见面,来自沙漠古城的幽灵根本没有打算放过我们这些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