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前传

作者:糖衣古典

四人大吃一惊。司徒天佐在半空中还在不断责备自己:竟然没有提防,最终落入敌人的陷阱之中,真是愧为卸岭派铁破碑的弟子了。四人笔直地往下落去。半空中,小铁透过飞扬的尘土,已经看到这大洞底下其实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大厅。尘土飞扬中,四人落到地上。四人站定观看,只见大厅之中站着数十个黑衣大汉,一个个面带微笑,正盯着他们。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高鼻深目,不似中原人士,面上更是露出得意之色。老者一摆手,立刻有十余个黑衣大汉走了上来,张开手中拿着的物事,向四人兜头罩落。

四人这才看清,原来黑衣大汉手中所持的是数面亮晶晶的渔网。黑衣大汉脸带嘲笑之意,慢慢走上前来,满拟将四人一举而擒。

司徒天佐心急如焚,苦思脱身之策。只是眼前的黑衣大汉显然都并非易与之辈,如何逃出这大厅?真是苦无良策。正自发愁之际,忽听小铁低声道:“师叔,咱们走。”随即便觉自己腰间一紧,整个身子被小铁抱住,腾空而起。

司徒天佐大喜,手中单刀向上!只听“嗤、嗤”响声不绝,司徒天佐手中单刀已经将当头罩下来的渔网捅破一个大洞!二人身形疾往上面冲去!司徒天佐挥动手中单刀,在身后画出一个半圆。刀光闪闪,登时将身后的所有空门封住。

地下大厅中一阵大乱,黑衣大汉各自掏出随身带的暗器,向司徒天佐和小铁射去!暗器如雨点一般打来,只听“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被司徒天佐的单刀拦住,尽皆打落。

司徒天佐只觉自己手中的单刀几欲脱手飞出,手中强自用力,这才没有将单刀扔掉。

小铁抱着司徒天佐闪电般顺着大洞冲出大厅。甫一落到土城上面,小铁便即搓唇长啸,啸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守候在外面的黑衣箭士见小铁和司徒天佐竟然从地洞中逃了出来,也是一阵慌乱。但只是瞬间的工夫,便即安静下来,各自张弓搭箭,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小铁啸声未落,一道白光已如飞般奔了过来,原来是小铁那匹浑身雪白的骆驼。白骆驼四蹄张开,如腾云驾雾一般,向土城中心疾驰而来。司徒天佐大喜,只是暗自替白骆驼担心,不知道它能不能躲得过黑衣箭士密如狂风暴雨般的箭矢!

黑衣箭士一个个张弓搭箭,瞄准了疾奔而来的白驼。那白驼眨眼工夫已经来到近前。黑衣箭士右手一松,箭矢带着尖锐的啸声向白驼射去。白驼有如通灵一般,在长箭即将射到的刹那,陡然间加速冲了过去。黑衣箭士只觉眼前一花,白骆驼已然冲过众人,飞上土城。

小铁一把拉住司徒天佐的手,两人飞身纵上白驼。一声唿哨,白驼在土城上一个转身,从黑衣箭士的头顶一跃而过,转眼间已经驰出众人的视线。

黑衣箭士群相咂舌,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之快的骆驼。

白驼背上驮着两人,还是行走如风,片刻之后,已经驰出数里之远。

小铁眼见已无追兵,一拍白驼,白驼会意,慢慢停下脚步。小铁苦着脸道:“师叔,现在又失陷两个兄弟。怎么办?”司徒天佐刚要说话,突听一阵闷雷般的蹄声从远处而来。

司徒天佐和小铁面面相觑,不知来者是友是敌,急忙隐身在一座沙岗之后侧耳倾听。

蹄声如雷,转瞬间已经来到近前,听声音来者竟然有数百人。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连星,是不是这里?”

小铁听到是爷爷的声音,大喜过望,立时从沙岗后面站了出来,大声喊道:“爷爷,我在这里。”

只见一个肥肥胖胖的老者闻声转过头来,沉声道:“是小铁吗?”

小铁大声道:“是我啊爷爷。嘿,你都听不出我的声音啦?”老者哈哈一笑。

小铁和司徒天佐牵着白驼,从沙岗后面走了出来。见沙岗前黑压压地站着三四百号卸岭派弟子,为首的那个肥胖老者正是卸甲寨寨主铁破碑,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正站在铁破碑身前。

铁破碑呵呵笑道:“小铁,快过来,见过连星连大哥。”

小铁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一下连星,一抱拳道:“你好。”

连星微微一笑,道:“你也好。”

铁破碑笑道:“连星,以后你还要多多照顾小铁。”

连星笑道:“铁前辈言重了。小铁兄弟年少有为,晚辈还要请他多多指点才是。”

小铁听连星谈吐斯文,谦逊有礼,心中倒是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铁破碑见司徒天佐站在一边,讷讷不语,奇道:“天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环目一看,见司徒天佐和小铁的身边一个卸甲寨帮众都没有,更是奇怪,皱眉道:“你带来的那些兄弟呢?”

司徒天佐脸色惨白,咬着嘴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讷讷道:“弟子无能。”然后将这一晚上发生的诸般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一对铁破碑说了。

铁破碑皱皱眉,道:“你先起来。”

司徒天佐站起来,低声道:“那些兄弟现在还生死不知,还请师傅想个办法,好救兄弟们早离虎口。”

铁破碑点点头,转过身去,望着数里外那座隐隐约约似漂浮在夜色中的阿房村,心中筹思应对之策。片刻之后,已经有了计较。

铁破碑对众人道:“大伙先在原地休息一会儿,等到天亮之后,咱们再去阿房村一探究竟。”众人都齐声答应。随即众卸甲寨帮众都翻身下马,席地而坐,有的索性幕天席地躺了下来。这些卸甲寨帮众都散漫惯了,谁也不去计较这些。

小铁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爷爷,我和司徒师叔适才在阿房村中看见一只蝎子,甚为古怪。”

铁破碑“哦”了一声,道:“是什么样的蝎子?你且说来听听。”

小铁道:“那只蝎子全身的躯壳像是铁做的一般,且行动起来迅捷如风。不知爷爷你见过这种古怪的蝎子没有?”

铁破碑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缝,沉声道:“那只蝎子是不是浑身蓝莹莹的,比寻常蝎子大了不止一倍?”

小铁奇道:“是啊是啊,您也见过这只蝎子吗?”

铁破碑神情凝重,重重地点了点头,缓缓道:“下次见到这种蝎子,立即逃走,知道吗?”

小铁答应一声,心中大感疑惑,忍不住问道:“这蝎子真的很厉害吗?”

铁破碑沉声道:“岂止厉害,这蓝蝎子是云南苗王所制的蝎王蛊中最厉害的霸王蝎蛊,蓝蝎子就是蝎子中最厉害的霸王蝎。寻常人只要被它蛰中,任他有回天妙手,也是必死无疑。”

小铁吐了吐舌头,道:“这么厉害?”

连星皱皱眉,问道:“难道没有可以克制它的东西吗?”

铁破碑摇了摇头,道:“除非你有传说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九尾神龟,才能解得霸王蝎之毒。至于克制霸王蝎的东西,很多人都是听说过,从来没有人见到过。”

小铁奇道:“是什么?”

铁破碑缓缓道:“你们可曾听说过丹顶金鸡?”

小铁和连星对望一眼,都摇摇头。

铁破碑道:“这世上之物自是一物克一物。蝎子最怕的就是鸡了,这只霸王蝎也不例外,相传这世上唯一能克制霸王蝎的就是丹顶金鸡了。丹顶金鸡的鸡冠殷红如血,浑身披了一层金羽,美丽异常。”

小铁吸了一口气,道:“丹顶金鸡既然如此珍贵,即使找到,金鸡的主人也必定不会卖的。”

铁破碑点点头,道:“所以大家还是要小心谨慎才对,莫要被这只毒蝎害了性命。”

闲谈之中,不知不觉已然天光大亮,数里之外的阿房村还是一片死寂。铁破碑看在眼中,却添了一抹担忧,这看似平静的阿房村想必是处处杀机!先不说那只剧毒无比的蓝蝎子,就是躲藏在土城地堡之中的弓箭手,也让铁破碑大感头疼。

铁破碑见天色大亮,便将弟子们聚到一起,吩咐道:“吴万通,你领着豹捷堂弟子负责护卫。司徒天佐领着地威堂弟子负责开路。其余八十名弟子居后,负责冲入地堡中救出本寨帮众。另有陕西本舵的弟子,负责在阿房村外围巡逻放哨。”一一吩咐完毕,着众人分头行事。

司徒天佐和吴万通立即领着卸甲寨帮众旋风般向阿房村土城地堡扑了过去。

铁破碑招呼连星和小铁道:“你们跟着我,咱们去地堡中救人要紧。”二人点头。

冲在前方的一百五十名豹捷堂弟子都左手藤牌,右手砍刀,身披软甲,脸上也蒙着一种金丝蟒皮制成的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豹捷堂弟子身上所披的软甲也是特殊物质销制而成,寻常弓箭根本射不透它。这些豹捷堂弟子犹如一堵铁甲屏风一般,迅速来到阿房村跟前,便放慢脚步,一步一步向前推进。一百名地威堂弟子紧随其后。卸甲寨帮众如潮水一般在豹捷堂弟子的卫护之下冲入阿房村中。

众人突然听到一声惊呼,不知从何而来。村中土城之上赫然出现数十名黑衣箭士,张弓开箭,箭发如雨,向冲在前面的豹捷堂弟子射了过来。箭矢射到豹捷堂弟子的身上,被软甲所挡,纷纷掉落。

黑衣箭士一阵慌乱。豹捷堂弟子一拥而上,手起刀落,立时将黑衣箭士斩于土城之上。

随后豹捷堂弟子往两边一分,地威堂弟子随即从后面冲到土城之上,手中都拿着一把似锄非锄、似铲非铲的奇形兵刃。这奇形兵刃叫做劈云锄,是卸岭派专门用以对付那些深山大墓用的,往往屡创奇效。

领头的司徒天佐走到土城中间,见土城中间那个大洞已被填平,上面新土的痕迹尤在。

司徒天佐一指土城中心道:“就是这里。”地威堂弟子纷纷上前,手中劈云锄上下起落,不多时便将土城中心挖出一个大洞,露出地堡大厅。泥土顺着地洞簌簌而落,只听地堡大厅中有人惊呼出声,一阵骚乱。

地威堂堂主询问道:“司徒师兄,还挖不挖?”

司徒天佐沉声道:“继续挖。”

地威堂的堂主点头,一挥手,众地威堂弟子又挥起劈云锄继续挖。劈云锄起落之间,便已将地堡上方挖出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大洞,将地堡大厅完完全全露了出来。

地堡大厅中的黑衣大汉见事不好,发一声大喊,顺着大厅厅门一哄而散。

第十章 地牢

司徒天佐领着地威堂弟子将地堡大厅挖出来之后,随即指挥众人退到一边。铁破碑和连星、小铁还有数十名卸甲寨总舵弟子纵身跃入地堡大厅之中。厅中早已空空荡荡,人去屋空。

众人环目四顾,只见这个大厅南北两面都有门,厅门洞开,似乎那些黑衣大汉适才就是顺着南面的厅门逃出去的。

两面有门,究竟向哪里去追?向南还是向北?

铁破碑略一迟疑,转身问连星道:“连星,你说咱们向南追还是向北追好呢?”

连星打量了一下地堡大厅的四周,沉声道:“向北。”

小铁见连星语气坚定,似乎有十成把握,心中不服,问道:“何以见得?”

连星微微一笑,道:“那些黑衣大汉向南走,想必南面自有出路。咱们现在就算去追,恐怕一时半刻也追不上他们。北面这门想必后面是地牢或者囚室之类的屋子,是以黑衣大汉才没有往北面逃。倘若逃到地牢中,岂不是自寻死路,让咱们来个瓮中捉鳖?北面地牢之中必定关着咱们卸甲寨失踪的兄弟。咱们来此的目的主要是救人。再说了,将那些兄弟救出来之后,咱们无形中也增添了一份力量,是不是?”

连星一番话说得铁破碑连连点头。小铁也是心中暗自佩服,只是小铁是骄傲惯了的人,脸上不欲露出钦仰之色。

铁破碑一挥手,命令十余个帮众守在门口,自己则带着余下众人向北面的厅门闯了过去。

厅门后边是一道长长的甬道,甬道中甚是干燥,似是土城中的砂土吸了太多水分的缘故。

铁破碑一边走一边观察着甬道两侧的情况。

小铁低声道:“爷爷,你说这甬道是上千年前就已建造好了的,还是这些黑衣大汉自己修筑而成?”

铁破碑看着两侧夯土墙壁,缓缓道:“这土城也许就是上千年前,秦始皇所建的阿房宫地基,阿房宫尚未建成,始皇便已毙命,天下也已大乱,阿房宫便没有再建造下去。岂止这个阿房宫,据说秦始皇的皇陵也是尚未完工。土城中的地堡和甬道想必都是后人慢慢建构而成。倒也不一定是那些黑衣大汉建的。”

铁破碑缓缓道:“小铁,你看这阿房村只建了一个地基就已如此庞大,秦始皇陵又会是怎样的规模?”说着,铁破碑不禁悠然神往。

小铁眼中一亮,道:“爷爷,难道你们要倒秦始皇的斗?”

铁破碑点点头,沉声道:“爷爷老啦,可爷爷并不是不中用,爷爷要让那些倒斗的同门中人,看一看我是不是廉颇老矣。”说罢哈哈一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连星听铁破碑的语气之中透出一股苍凉之意,心中蓦地一酸。

连星安慰道:“铁前辈,倒斗摸金毕竟是刀头上舔血,古墓中泼命的勾当。我看这一趟倒了秦始皇陵之后,您不如收山,金盆洗手,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颐养天年,岂不更好?”

铁破碑微笑着望着连星,心道:还是这小娃娃懂得我的心思。

众人沿着甬道慢慢往前走去。走出数十丈远,甬道中已然一片漆黑。众人点亮火折,晃火折照了过去,只见甬道尽头,一扇严严实实的铁门挡住去路,铁门上铁将军高挂。

铁破碑点点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连星上前,掏出自己那柄匕首,照着铁锁用力划去,只听“叮”的一声,铁锁应声而落。连星用力拉开铁门,一股浑浊的气息从里面涌了出来。

连星手持匕首,全神戒备,当先走了进去。连星抬眼望去,只见好大的一座囚牢。囚牢内的人听到响声,一起转过头来,看见连星、铁破碑和小铁他们,发出一阵欢呼。

原来正是失踪的卸甲寨弟子,许安达和小李也在其中。这些人都被黑衣大汉缚住手脚,动弹不得。

铁破碑急忙命令手下弟子上前解开被缚弟子的绳索。一众弟子手脚甫脱束缚,便破口大骂。铁破碑皱了皱眉,大声道:“大伙不要吵,咱们既然已经得脱困缚,还是早些跟我离开这里为是。”

一名弟子道:“师尊说得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还是早些出去为妙。”众人齐声称是。

铁破碑命令这二三百人排成数行,鱼贯而出。铁破碑和小铁、连星走在前面,当先而行。眼看着众人已经走到甬道的尽头,突然间,众人只觉眼前一暗,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堵在了甬道尽头。

铁破碑心中一凛,一摆手,让众人停了下来。这条甬道尽头就是地堡的大厅。地堡大厅上方已被卸甲寨地威堂一众弟子所破,掘出一个大洞。阳光从外面斜斜地照了进来,照在巨大的身影上,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那个巨大的身影仿佛巨灵神一般站在甬道门口,一动不动!

众人见巨灵神般的身形挡在甬道尽头,都吃了一惊。小铁喝道:“什么人?”

高大的身形一声不吭。

小铁哼了一声道:“朋友,再不说话,我可就不客气啦。”

高大的身形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小铁和铁破碑、连星三人互看一眼。铁破碑心中暗暗恼怒,心道:铁某人因为有病,久不出江湖,想不到甫一出来,人人对老夫不加敬畏,以为老夫是吃素的吗?

铁破碑对小铁点点头。小铁会意,右手袖中一抖,流星锤闪电般击了出去,带着一股劲风,结结实实地砸在巨灵神般的身形身上。

这流星锤砸到高大的身形上,却并没有血肉横飞,只是发出“噗”的一声响,竟似砸在一个纸人身上。

小铁大奇,走上前去,定睛一看,原来真的只是一个纸人。

小铁骇然失笑,道:“爷爷,你看,这竟然是个纸人。”

铁破碑和连星走上前去,仔细一看,果然是一个纸人。

铁破碑脸上神色更加凝重,两条白眉慢慢地皱了起来。

连星见铁破碑神色凝重,心中奇怪,不明白铁破碑何以对一个纸人如此重视。莫非这纸人也是来历非常?连星低声道:“铁前辈,难道这纸人有什么古怪不成?”

铁破碑看着连星和小铁二人,缓缓道:“你们可知这纸人是谁人所制?”二人摇摇头。

铁破碑缓缓道:“这纸人是云南苗王所制。这种以纸人幻化行凶杀人的方法,也是苗疆的邪术之一。想不到这帮人竟然请来了苗疆的苗王前来助阵。嘿嘿,依老夫看来,这帮人肯定也是冲着秦始皇的皇陵而来。想必他们也知道咱们的来意,所以才百般阻挠,希望咱们知难而退。”顿了一顿,又道,“咱们既然已经杀了他们二十几个人,少不得要跟他们大干一场。”

连星倒是听过苗王的厉害。苗王是苗疆使蛊的第一高手,年纪并不大,多年前便已声名显赫。此人周身是毒,实在难缠得很,一想起来,连星也头疼得很。

小铁却是第一次听说苗王的名号,心道:看你们听到苗王的名字吓得如此模样,嘿嘿,让我遇到苗王,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铁破碑领着众人从甬道中鱼贯而出,来到地堡的大厅中。众人刚一走出甬道,便看见地上血流漂杵,十几个卸甲寨弟子已经横尸地上。

见此情形,众人都血往上涌,谁也没想到,片刻之间,这些昔日生死与共的兄弟就已经惨遭横祸,死于非命!一时间怒不可遏,忍不住大声鼓噪起来!众人群情汹汹,恨不得立时就将那群黑衣大汉捉住,生吞活剥,为一干死去的兄弟报仇。铁破碑沉声喝道:“都给我住口!”铁破碑发起怒来声若洪钟,登时将众人乱糟糟的声音压了下去。

铁破碑大声道:“你们这样争吵有用吗?”

许安达道:“师祖,我们听你的吩咐就是。”

铁破碑道:“好,大家听着,跟司徒师兄来的人去上面和司徒师兄会合,剩下的跟我来。”

许安达道:“好!”

铁破碑随即扭身一纵,飞身跃上土城,招呼司徒天佐放下几挂蜈蚣挂山梯,让随从弟子们顺着蜈蚣挂山梯一一爬上去。

铁破碑看一干卸甲寨帮众半数都已爬上土城,又飞身跃了下来,招呼连星和小铁带着剩下的七八十人向南面的甬道中走了过去。

南面的这条甬道和北面的大不相同。行出数丈之外,甬道便已慢慢向下倾斜,再往前行数十丈,甬道忽然拐了一个弯。铁破碑示意众人小心,慢慢拐过甬道,却是一个宽阔的大厅。

大厅中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些杂乱的物品散乱地堆积在地上。在大厅的左面,还有一个甬道向南延伸过去,看样子那些黑衣人一定是顺着这条甬道逃了出去。

铁破碑走到大厅中央,环顾四周,不见大厅有何异样,刚要开口招呼众人继续向南面的甬道追去,忽然一阵古怪的感觉从脚底隐隐传了上来,像是一股极为强烈的怨念从四面八方向自己逼过来一样。铁破碑不由自主地心里一酸,竟有种流泪的冲动。他心里一惊,急忙跳开几步,把双脚从大厅中心移开。

铁破碑的双脚刚一离开大厅中心的地面,那股诡异的怨念也立即消失了。铁破碑心中大为奇怪,转头对连星和小铁道:“你们二人过来。”

连星和小铁应声走了过来,铁破碑让二人也站到大厅中心。

二人心中奇怪,不明所以,还是依言走到大厅中心。双脚刚一落到那块沙地之上,脸上也是陡然变色。原来他们也是感觉到了那股强烈的怨念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连星和小铁急忙从上面走了下来。双脚一离开大厅中心,怨念立即消失无踪。

小铁望着那块地面,心中骇然,长吁一口气道:“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铁破碑望着那块看似平坦无奇的地面,神情凝重。沉思片刻,挥手叫过几名卸甲寨弟子,沉声道:“你们把这儿挖开。”

卸甲寨弟子随即掏出随身带的劈云锄挖了下去。只见锄头上下翻飞,片刻之后,大厅中心的地面便被掘出一个一丈来深的大坑。

忽听“当”的一声,一个卸甲寨弟子手中的劈云锄猛地碰到一个物事。铁破碑脸上肥肉一颤,似乎他早就知道这坑中埋有东西。

连星和小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大坑。卸甲寨数名弟子又挖了一阵,渐渐地,埋藏在坑底的物事显露了出来。众卸甲寨弟子都目瞪口呆,原来,埋藏在坑中的竟然是一具石棺!

第十一章 金缕玉衣

小铁惊呼出声,指着那具石棺道:“爷爷,这坑里怎么有具石棺?”

铁破碑晃动着肥胖的身体,慢慢走到跟前看着坑中的石棺,凝神半晌道:“这石棺看上去不似近代之物,说不定已经有两千年的历史啦。小铁、连星,你们听没听过阿房宫的传说?”

小铁问道:“什么传说?”

铁破碑望着坑中石棺道:“传说阿房宫是秦始皇为了纪念他曾经喜欢的一个女子特意建造的,那个女子叫阿房。”

连星心中一动,道:“难道这口石棺中的女子就是阿房?”

铁破碑看了看连星,眼中露出赞赏之意。

小铁在一边看了,撇了撇嘴,插嘴道:“这口石棺中肯定不是那个阿房。”

连星微微一笑,也不反驳。

铁破碑笑道:“小铁为什么这么说?”

小铁道:“您看这石棺上既无任何纹饰,又非名贵石材。这棺中的女子既是秦始皇所钟爱的女子,我想,绝不会如此简陋。这样棺殓,岂不是给人以草草之感?”

铁破碑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秦始皇修建阿房宫之时,是在灭了六国之后。未及两年,便即亡故,是以阿房宫只建了一座前殿而已,后面的这些大殿台基都是由二世胡亥所建。未及建成,胡亥政权便被霸王项羽推翻,于是阿房宫也就此荒废下来了。阿房宫地下的石棺想必是当年二世胡亥为了应付他老子秦始皇才草草放置下去的。”

连星笑道:“铁前辈所料极是。”

铁破碑笑道:“我也只是根据情况推算,事实是否如此还要等打开石棺才能见分晓。”

铁破碑随即命令卸甲寨弟子打开石棺。四名弟子上前,握住石棺棺盖的四角,猛然双臂用力,一使劲,将石棺棺盖抬了起来。

石棺棺盖甚是沉重,四个人的脸都憋得通红,又上来四名卸甲寨弟子,八个人抬着,才将棺盖放到地上。

铁破碑和连星、小铁三人走上前去,往棺中一看,只见棺中是一个女子的尸体,口含宝珠,下枕玉璧,身穿一件由玉片和金丝连缀而成的葬服,仰面朝天躺着。在她身子右侧,还放着一盏造型奇特的铜灯。铜灯底座是一个胡人形象,灯盏便压在胡人的脊背上。

铁破碑一看见女子身上穿的金丝玉片连缀而成的葬服,便牢牢盯住。

小铁和连星也听说过这件玉衣的来历,只是未曾亲眼见过,此时心中也颇为激动,忍不住同声问道:“这是不是金缕玉衣?”

铁破碑点点头,两侧鼻翼不住掀动,似是心中激动异常,良久才道:“这正是金缕玉衣。”

小铁和连星对望一眼,心中暗想,传说金缕玉衣是以数千玉片用金丝连缀而成,又叫珠濡玉匣,想不到竟然出现在大秦的阿房宫地堡下的石棺之中。且不说如何珍异,单是这数千片的玉片和数十两的金丝就已经价值连城。

铁破碑许久才平静下来。随即命令两名卸甲寨分舵舵主下到地坑中,将金缕玉衣慢慢从女子的尸体之上剥落下来。

这女子脸上带着眼盖、鼻塞、耳塞,口中还有口含。除了口含是一颗极大的明珠之外,其余三件都是以玉做成。

女子脸上的门塞眼盖取出之后,整个脸孔便慢慢显露出来。

众人又是一愕。只见这名女子二十余岁年纪,面容如花,双目微闭,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愁容,看上去竟然似活人一般。除了没有呼吸以外,一切都与常人无异。

小铁伸出一根手指,在女子尸身上轻轻一按,感觉肌肤竟然颇有弹性。众人心下骇然。

连星目光闪动,缓缓道:“看来古人说的玉能寒尸,真有其事。”

铁破碑点点头:“古人认为玉是‘山岳精英’,将金玉置于人的九窍,人的精气就不会外泄,就能使尸骨不腐,可求来世再生,所以皇室贵族死后往往用金缕玉衣包裹其身,以图千年不腐。这阿房虽是一民间女子,但秦始皇仍然以皇室贵族之礼葬之,足以想见对其是何等珍视。”

小铁道:“传说秦始皇终身未立皇后,难道也是因为这个阿房的缘故?”

铁破碑笑道:“几千年前的事谁也说不清了。嘿嘿,秦始皇是否因为阿房的缘故迟迟不立皇后,就不得而知了。”

连星沉声道:“或许秦始皇是真心相待阿房,可是阿房姑娘却并不见得喜欢秦始皇。否则,阿房姑娘不会死了千年脸上还带着愁容。”

铁破碑叹了口气:“古来帝王将相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后宫佳丽更是数以千计,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要皇帝付出真感情,自是难比登天了。”顿了一顿,又道:“秦始皇或许是个例外也未可知。秦始皇灭六国,得天下,雄才大略,号称千古一帝,为人行事往往出人意料,自是不能与一般皇帝同日而语了。”

连星点点头,道:“铁前辈说得甚是。”

铁破碑命两名卸甲寨舵主将阿房身上余下的几个门塞一一取走。看这石棺之中再无别物,一名舵主又将那盏胡人灯提了起来。

铁破碑摆摆手道:“将这盏灯留下,莫要坏了祖宗留下的规矩。”那名舵主依言将胡人灯又放回石棺之中。

连星知道,卸岭派和其他三大门派一样,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入墓倒斗摸金之时,必定要留下一两件物事。取一个绵绵不绝、留有余地之意。

火折照耀之下,石棺中的阿房更是栩栩如生。众人看得久了,那股幽怨之意又从棺底隐隐向众人逼了过来。那股幽怨之意似乎有形有质,众人都感觉到身上寒气逼人。

铁破碑见再无所获,随即命令几名卸甲寨弟子合力将那扇沉重的棺盖盖上。刚要吩咐众人将石棺掩埋,突然从石棺棺盖和石棺之间的缝隙冒出一缕缕青烟。

铁破碑浑身一震,心中暗道不好,急忙吩咐众人将棺盖再次打开,只见石棺中青烟缭绕。青烟散尽之后,石棺中已是空空如也。那个美丽的阿房姑娘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无影无踪。

众人都目瞪口呆,不明其故。连星心中竟然有些怅然。

小铁道:“爷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铁破碑缓缓道:“古墓中有许多类似的情况。很多尸身被取出身上的门塞之后,失去了防腐作用,尸身往往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有些尸身会变黑。不过像这具尸身突然化为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的情况却极为罕见。”

众人又将石棺棺盖慢慢盖上,铁破碑遂招呼众人沿着向南的甬道追了下去。

追出数十丈外,通道地上赫然躺着一具尸首。众人一惊,放慢脚步,走了过去。只见那具尸首一袭黑衣,面色青黑,看样子是中毒而死。

一名卸甲寨舵主用劈云锄将尸身轻轻一翻,就听“当啷”一声,一枚腰牌从死者身上掉了下来。铁破碑戴上手套,拾起那枚腰牌,只见腰牌上写着数行怪异的文字。这些文字与汉字迥然不同。

小铁奇道:“爷爷,这是什么字啊?”

铁破碑缓缓道:“这是沙陀文字,这上面的字显示的是这个人的身份。”顿了一顿,铁破碑沉声道:“原来,这些一直跟咱们作对的是沙陀人。”说罢目光转向连星。

连星点点头,心道:看来这个死者是和在骷髅岭棺材洞中所看到的沙陀人一起的。连星心中一转念,道:“铁前辈,你看这个黑衣人是不是中了蓝蝎子的剧毒而死?”

铁破碑望着黑衣人脸上恐怖的表情,缓缓点了点头:“看样子,是中了蓝蝎子的剧毒,突然之间毙命。”

连星心中暗暗骇异,心道:蓝蝎子真是毒中之王。

众人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具尸身向前走去,生怕一不小心沾染上尸身上所中的蝎毒。

卸甲寨一众弟子跟着铁破碑沿着那条甬道向南走去。走出数丈,又有一具沙陀人的尸体躺在甬道之中,满面青黑,中毒而死。这个沙陀人好像死前经受了许多痛苦,脸上肌肉扭曲,看上去恐怖至极。卸甲寨众人都是群相侧目。

众人跨过那具尸体,又往前走出数十丈,中毒而死的尸体越来越多。

小铁奇道:“爷爷,苗疆苗王和沙陀人不是同党吗?蓝蝎子是苗疆苗王所制,怎么会又将这些沙陀人毒死?”

铁破碑摇摇头,道:“这其中必有古怪。咱们往前走,一看便知。”

众人随即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再行出数十丈,甬道前方豁然一亮,原来已经到了甬道的尽头。

甬道尽头外面便是土城的边缘。众人走出甬道,眼前豁然开朗,已经置身于阿房村的中央。

阿房村的中央是一片极大的空地,约有上千丈方圆。空地上,数十名黑衣大汉神情紧张,手中各持一把弯刀,围成一个圆圈。圆圈中央,一个头戴金环的三十余岁中年男子神态傲然。在他身前不远的地上也躺着数十具尸体。

看那些尸体的衣衫服饰,都是沙陀人无疑。

铁破碑一挥手,命令卸甲寨众人留在原地不动,自己和连星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

沙陀人都神情专注,目不转睛地盯着圆圈中的金环男子,谁都没有发觉卸甲寨众人的到来。圆圈中的金环男子远远地就已经发现了卸甲寨众人。但他只是眉尖微微一挑,神色不变,冷冷地看着铁破碑和连星二人慢慢逼近。

铁破碑对连星一使眼色,二人陡然间提气纵身,身形如电一般来到黑衣大汉身后,伸出食指,点中黑衣大汉的大椎穴。那些黑衣大汉待到发觉,已然不及,一个个翻身摔倒在地。

连星和铁破碑站在金环男子面前,和金环男子凝眸对视,一语不发。过了片刻,金环男子哈哈一笑,道:“想不到铁老爷子数十年不出江湖,一身武功倒也没有撂下,可喜可贺。”

铁破碑心中一惊,这金环男子竟然认得自己,他是谁?看此人年纪轻轻,一身服饰绝非中原人士,莫非他就是苗疆使蛊的第一高手——苗王?看年龄倒似年轻了些。

铁破碑沉声道:“阁下莫非就是苗疆的第一高手苗王?”

金环男子道:“第一高手如何敢当?在下区区,正是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