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医鬼墓

作者:飞天

他停下来抹了把汗苦笑更深:“好东西人人喜欢钱这东西更是几乎能让所有的人狂拼命但我闯荡江湖的原则永远都把‘保命’放在第一位所以得知那个噩耗之后立刻把玉匣转手又请了一位著名的阴阳师正式摆香案破解。该做的都做了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整整两年多时间我心里始终对那个镯子存有阴影。”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眉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甚至怀疑父母留下的照片、方星的话、司徒开的叙述这三方面应该是出了某种岔子大家所指的目标并不是同一个。
  我不相信父母会把如此大凶大恶的一张照片锁在保险柜里并且只有玉镯根本没有司徒开所说的玉匣连方星都对此只字未提。
  司徒开抬手指向窗外:“沈老弟每次想到这件事我便觉得五步之外就藏着某种索命的冤魂恶鬼即使是在艳阳高照之下心里也开始一阵阵惊悚慌恐这种感觉没有人能真正理解。”
  窗外夕阳渐渐西下金黄色的余晖投射在他脸上那张红光满面的脸此刻笼罩着一层难言的颓唐越显露出内心的焦灼和无奈。
  我不知道追问灵环的事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困惑心里涌起一阵歉意:“司徒真是抱歉害你想起这么多不愉快的往事。”
  那张支票或许能弥补我的歉意但恐怕不能把他从悲凉的心境中解脱出来。
  “老弟忘了那东西吧不管它现在在哪里、在谁手里都赶紧忘了它。我们司徒家族做古玩生意十几代了深知‘良玉藏妖’这句话不是故意吓唬人的。你是我兄弟如果我不能直言相告那就是昧着良心祸害朋友了记着哥哥的话这件事到此为止好了。”
  他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捏起那张支票小心地放入口袋里。
  以报恩令开始到空白支票结束司徒开在我跟老龙之间牵线搭桥的事算是善始善终这大概是唯一能让他感到欣慰的。
  “再见保重。”我没有起身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保重再见。”他大步走向门口握着银色的不锈钢把手呼的一声用力开门。这种急躁鲁莽的动作之前很少生在他身上毕竟跻身于上流社会后他一直很注意自己在公开场合的形像问题尽量表现出彬彬有礼的斯文绅士风度。
  门外一个右手挟着香烟的年轻人沉静地站着正对着我们这个包间。
  司徒开大步冲出去肩头差点与年轻人相撞对方敏捷地侧了侧身子轻松地避让过去。
  年轻人与我目光一碰不请自入反手关门。
  “沈先生又见面了。”他的目光冷澈得像两柄锋利的刀子当然我看得出在他的左右肋下各塞着一柄警用手枪。
  “幸会何东雷警官。”我疲惫地笑了笑并没有起身相迎。
  在老龙的庄园外他曾假扮成修剪草坪的工人应该是在亲力亲为地执行某项特殊任务。很不幸的是我轻易现了他的破绽不知道老龙的手下是不是也会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在我看来任一师这个人非得心机深得可怕更随时随地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像一只停落在桅杆顶上的鱼鹰随时都会迅猛扑下对着猎物一击必杀。庄园里有这种高手存在任何人要想入侵都不会太容易。
  “沈先生我跟踪你很久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去老龙的庄园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何东雷的问题非常奇怪而且弦外有音让我听不出他到底是对老龙感兴趣还是对我有怀疑。
  饥饿和困倦一起折磨着我但我的喉咙里却像燃烧着一团火任何食物都无法下咽。
  我又喝了一口水缓缓摇头:“无可奉告何警官我很累了或者咱们可以改日再谈现在我必须得回家了。”
  他出一阵冷笑:“沈先生别以为警局方面的高官会罩着你在法律面前罪与非罪一目了然。如果你胆敢以自己的医术向全球与人类的正义力量挑战的话下场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还要受到千万华人的唾弃。”
  这种没来由的指责从他嘴里冒出来根本是家常便饭他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审判庭上的**官可以任意宣判别人的罪状。
  我沉下了脸挺身站起来。何东雷这种人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有明显的缺陷以这种手法办案十有**要把所有的好市民都给得罪光了自己最终成为孤家寡人。
  “沈先生我劝你老老实实跟警方合作把庄园里的秘密说出来。”他在威胁我。
  “何警官其实刚刚下楼的司徒开也去过庄园你为什么不去找他问个明白?或许他经不起你敲山震虎的这一番恐吓能够吐露实情也未可知——”
  陡然间窗外的大街上响起刺耳的急刹车声随即有人尖叫起来:“撞死人了撞死人了赶快报警……”
  我们所在的包间是在二楼窗子四敞大开所以下面任何动静都能传进来。
  何东雷倏地跃近窗子探头向下看失声叫起来:“被撞的就是刚才下楼的人!”
  我猛然一怔跨到窗前司徒开仰面朝天躺在大街中央一只脚上的鞋子飞出七八步远双手无力地伸着一滩鲜血从他的身子底下漾出来怵目惊心。
  撞倒他的是一辆红色的计程车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用力摇晃着手臂大叫:“是他自己撞过来的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何东雷转身奔向楼梯我顾不得许多左手搭在窗台上轻轻纵身嗖的跳了下去。
  司徒开的伤势非常严重当我分开人群赶到他身边时他的呼吸已经停止只有鲜血越积越多逼得围观的人步步后退。一阵风吹过那张空白支票从他的口袋里露出一角但已经被鲜血浸湿变成毫无意义的废纸了。
  “是意外吗?还是谋杀?”我忽然有了某种异样的感觉抬头向前方一座灰色的小楼顶上望去。有一只硕大的黑猫正弓着身子站在楼顶上的烟囱前。
  光天化日下的大街车流人流熙熙攘攘按理说一只猫是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但它给我的感觉诡异无比带着阴森森的杀气。
  何东雷已经到了我身边右手插在裤袋里俯身伸手去探司徒开的鼻息不过那是徒劳的任何一个正常人在流出了这么多血后要想继续活下去除非是出现奇迹。
  “看那只猫。”我低声提醒他。
  “喀啦”一声何东雷亮出了手枪指向约二十步外的黑猫刹那间如临大敌。
  “你也有感觉?”他低声回应我同时摆动枪口驱散面前的行人。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辆本来已经牢牢刹住的计程车陡然“呜”的一声油门轰到极点向着我和何东雷猛冲过来。幸好那只是民用级别的车子从静止到度大幅提升中间的过程至少要过六秒种给了我足够的反应时间。
  “小心——”我抓着何东雷的胳膊向前猛扑迅闪避。
  飞刀已经弹在了指缝里随时都可以射杀驾驶室里的司机。那一瞬间司机的眼珠子瞪得滚圆瞳孔竟然出现了一条奇怪的竖线变成了标准的猫儿眼。
  这个刚刚还惶急地大声为自己分辩的中年司机犹如被恶鬼上身一般脑子失去了控制只是死死地抱着方向盘向前猛冲。
  何东雷的手枪指向司机的太阳穴在他扣动扳机前我的飞刀已经闪电一般射出不过目标却是十几步外那只怪异的黑猫。
  没有理由只是出于我的直觉假如司徒开是死于一场谋杀的话那只猫就是这场阴谋里的主使者。
  在中国古代异术传说里黑狗是具有某种灵气的动物代表但在欧洲、美洲、非洲所有的占星师、阴阳师却相信黑猫本身蕴含着一种强大的邪恶力量。它们出现在某个地方时那里必定会生一些万分古怪的变故。
  近几年来港岛街头的流浪猫有逐渐增多的趋势但却很少看到这种浑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的猫。
  “嚓”飞刀射进了青砖烟囱里那只猫敏捷地一跃已经消失在烟囱后面。
  何东雷拉开车门揪住司机的头狠狠地一甩那个可怜的家伙像条癞皮狗一样扑倒在地带着哭腔大叫:“不是我干的跟我没关系饶命、饶命——”
  他的车轮再次从司徒开身上碾了过去不过后者没有任何反应确确实实已经死了。
  “不怪他是那只猫一定是那只猫。”我喃喃自语。
  围观的人纷纷叫嚷起来指着司机的头连笑带骂因为刚才只有他在车里不找他能找谁?
  “何警官我很累需要回家休息。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明天再谈。”
  我向何东雷简单解释了两句根本不管他同不同意马上招手拦了辆计程车向自己的住所开去。诡异的事越来越多司徒开的骤然惨死似乎是对我的某种特别警示:“接触到灵环的人都死了。他虽然躲过了从前的灾难这一次却是重新补足了劫数。”
  那个隧道深处的女人带给我的极度震撼到现在才慢慢地在我身体内部爆出来——“那么混乱的脉搏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当时我的手指虽然只是按在一个人的腕脉上感受到的却是十种不同的波动频率犹如依次按住了十个人的腕脉。不过就是不同人体之间的转换也不会出现那些慢到极致、快到极致的动静。
  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那不是人的脉搏。”
  中医学上对于脉象的分类非常细致特别是某些病症所对应的异样脉象更是言之凿凿地做了标识。人体心脏的功能、血管的机能、血液的质和量这三方面决定了脉象的改变当一个孕妇体内的健康状况有变化时百分之百会从腕脉波动中表现出来。
  她表现出来的状况从来不曾在任何一本中医典籍上出现过就算是历史上那些历朝历代的神医再世也会束手无策。
  “难道港岛会同时出现两个十根脉搏的孕妇?一个是雅蕾莎一个是老龙的艳妾这可能吗?”
  我从车子的后视镜里审视着自己疲倦的面容眉心拧成了厚重的结。见识到雅蕾莎的异样后梁举惨死我会不会也步他的后尘?
  车外阳光灿烂我心里却是愁云惨淡疑虑重重到处都缠绕着千丝万缕的死结。
  车子连续转过两个路口在小楼前停了下来。
  关伯正站在门口气咻咻地东张西望着看见我下车愣了愣脸上总算挤出了笑容:“小哥你回来了叶小姐来过几次电话问你在不在?”
  我打起精神急步向楼里走一边吩咐关伯:“我去楼上睡两个小时一切杂事等我睡醒后再说。”精神的倦怠已经到了顶点再不躺下来休息的话只怕会损伤到身体的精元造成无法弥补的脏器内伤。
  行内人都知道“医不自治”但我也许是个例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且随时加以保养。其实人的身体就像一柄枪械除了射击、杀敌、自卫等等这些本职工作之外必要的保养、调试、修删是绝不可少的否则再用到它时出毛病的机率会无限上升直到无药可治。
  “小哥有三辆蛊惑仔的车子老在门口转来转去……”关伯在背后唠叨着。
  我顾不得听快步上楼走进卧室一头扑倒在床上连脱去鞋子、调整睡姿的心思都没有三秒钟内便合眼进入了梦乡。
  此刻思想里千头万绪纠缠盘绕在一起太多太多的疑点无法拆解更是想破脑袋都理不出头绪。我知道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休息完毕后无论采取任何手段要在第一时间拿到那只灵环。
  上天给我机会认识大盗方星或许就是为了取回灵环而故意安放在我身边的一枚棋子。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方星肯欣然出手一定能手到擒来。我相信她的能力而且了解江湖上关于她的全部传说。相比叶溪与无情方星表现出的冷静、镇定以及为人处世的圆滑都让我觉得如果与她合作已经为成功拿到灵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虽然没有设定闹钟但我仍然很准时地在两个小时后睁开了双眼因为用高深的内功来控制人体内的生物钟将比任何噪音震天的闹铃更有效。
  窗外已经是霓虹满眼我缓缓起身蓦的觉窗前的沙上坐着一个单手托腮的女孩子。
  “方小姐?”我下意识的脱口叫出来但随即意识到无论是型还是身材都证明那是无情。或许潜意识里我此时最渴望见到的是能给我以巨大帮助的方星而不是其她人。
  “不是我。”她侧了侧身子转头看着我反手将平端着的霰弹枪轻巧地插回背后枪套里。窗子半开着以她的坐姿来看刚刚一直都是举枪对着窗口一动不动地全神戒备。
  我打了个哈欠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短暂的深度睡眠犹如充电器的“快充”功能令身体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放松至少再精神抖擞地坚持二十四小时没问题。
  “无情你在干什么?”
  她的样子像个尽忠职守的哨兵但我猜不到她这么做的目的。
  以关伯的身手和精力应该能在危机来临时及时感受到并且高声报警并不需要无情在卧室里替我站岗。
  “我在防备那只黑猫。”无情压低了声音。
  我一怔江南王门外那一幕倏的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我在场也看见了那只猫并且刻意追踪过——”她举手抚摸着那只闪闪亮的耳环露出沉吟不决的表情。
  我开了大灯满心的悒郁随着光明的出现而减弱了不少。就算那只黑猫有什么诡异之处我还是自信它根本伤害不了我。
  “沈先生我有个非常可笑的问题说出来请你不要见怪——”她站起身手里拎着背包固执而专注地盯着我“我明明知道天下可能存在着千万只黑猫无论是在港岛、还是英伦三岛、美国大都市、非洲小国、南美丛林……只要没有合适的迁徙机会它们一生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出生地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这只猫的体型像极了鬼墓墓门上刻着的那些它的同类们。”
  我翘起嘴角一笑:“是吗?”
  这种想法似乎有些异想天开的味道鬼墓远在伊拉克沙漠里那里的黑猫图像应该与港岛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硬要把全球的黑猫通通扯上关系的话埃及金字塔里、欧洲中世纪的邪教宝座上都有这样的黑猫标记那又怎么理解?
  无情一声长叹硬生生地把自己要辩解的话压制在喉咙里换了另外一句:“七哥的图片还没有送过来否则你就可以看到墓门上的图案大概能理解我的感受了。”
  这一天即将匆匆过去但我并没有忘记老龙的手术台上还躺着奄奄一息的达措与强巴。时间每过去一分一秒他脑子里的血瘤都会增加一丝爆裂的危险。
  开颅切除血瘤对于老杜来说只是个寻常手术成功率百分之百。目前关键之处是要弄清楚那个血瘤存在的意义。
  我需要冷静下来跟老杜、达措好好谈谈时间不等人如果达措的性命坏在我跟老杜手里这种愧疚就一辈子都摘除不掉了。
  “方小姐在楼下等你我该走了。”无情苦笑着。任何人从关伯的待客之道上都能看得出方星是绝对的主角其她女孩子无一例外地沦为陪衬。
  其实我该留住她的唐枪是我的朋友他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在小楼里留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无情客房收拾得很干净你可以先住在这里。”我想留住她但她决绝地摇摇头拎着背包下楼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这种孤僻的性格肯定不会给关伯留下什么好印象他喜欢的是像方星那样的温柔、漂亮、落落大方、身怀绝技但又谦虚沉稳的女孩子。
  对于冷七的图片迟迟未到这件事我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其实这一点也非常容易理解一看到碧血灵环我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它全部勾走了因为它事关父母的失踪大事。
  百善孝为先这是中国人历史最悠久的传统美德其它任何一种感情都不足以跟父子、母子间的亲情相提并论。
  我下了楼只有厨房里亮着灯传出叮叮当当的杯碟碰撞声。
  “沈先生我调了一杯红茶给你温度刚刚好。”方星出现在厨房门口在灯影里大大方方地微笑着。
  她的长已经束成了一条蓬松的马尾辫慵懒地垂在肩后眼睛里闪烁着温柔淡定的光芒。
  “我知道沈先生嗜好黑咖啡但偶尔换个口味未尝不是好事对不对?”她举了举手里的杯子靠在杯沿上的精致银匙唰的一闪。
  关伯不知去了哪里楼里静悄悄的似乎只留下了我跟方星两个人。
  我调整心神接过那杯红茶。在迷恋上黑咖啡之前我曾有一阵非常喜欢英格兰红茶的味道泡沫红茶、红茶加冰是我最喜欢的两种饮用方式。这个秘密大概又是关伯向她透露的。
  厨房里的气氛有一阵短暂的沉闷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谈合作的事毕竟方星在小楼里出现的主要原因就是想得到那只灵环一旦得手谁也不能保证她下一步会不会趁机占为己有。
  “司徒开死了。”是方星先打破了沉默。
  我点点头红茶带着浓郁的奶香调制手法细致有度不亚于著名西餐厅里那些酒水师的水准。
  “他是你的好友我以为他大概能知道‘碧血灵环’的下落你有没有问过他?”方星开门见山按下遥控器厨房一头的电视机立刻亮起来正好是港岛夜新闻的时段。
  司徒开的死已经成了今天港岛媒体关注的一件不大不小的案子幸好我先一步离开了否则也会被记者们频频闪光的长枪短炮拍到做一回不甚光荣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