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奇兵

作者:凭虚御风

  俗话说,钱是英雄胆,银是男儿腰,身上带着好几百万,自己明显就会不自觉地挺胸叠肚,脚下生风。虽然我已经性情大变,对金钱方面看的相当恬淡了,可是说实话,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感觉倒也真的不错。

  一路上,小胖的手机就没有消停过,到处跟些八竿子打不着,见面吓一跳的陈年老仁(人)打着电话,那撇兹拉嘴的口吻就跟刚从关塔那摩放出来的基地大佬似的,带着两分的侥幸三分的骄傲以及剩下的五分炫耀。

  不到十分钟,我们的队伍就极速膨胀,有骑摩托的,有打的的,有坐三轮的,有跑步的,还有几个是开车来的。我回头一望,那队伍浩浩荡荡的,楞是有一多半看上去眼生地很,也不知道小胖哪来这样强悍的社会活动能力,三教九流无所不包,那品流混杂的程度,比个花蝴蝶都要五彩斑斓。

  既然是来潇洒的,队伍的终点自然就是个销金窟了。

  抬头望着“蟾宫”两个即使在白天也熠熠生辉的大字,我忽然有种老友重逢的亲切。人不风liu枉少年,从浑浑噩噩到心情平淡,又到现在回复本我,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看似毫无进益,但其中的变化却不足为外人道来。

  “蟾宫”的老板我是认识的,甚至是很熟悉的,因为他就是号称武侠之王的老六。

  老六是个很奇怪的人,家里是倒腾玉器的,前两年玉价飞涨的时候,那个噌噌乱窜的速度,比春天的毛竹还要长势迅猛,可以说是日长夜大,挡都挡不住。赚的那钱就跟大风刮来的一样,称之为日进斗金是毫不为过。

  作为一项前途辉煌接手就发事业的未来继承人,老六却只是沉醉于虚幻的武侠世界,唯二的变化就是眼镜度数从一百五十涨价到了九百度,纸质的书籍变成了电子书,仅此而已,其他的方面可以说是一成不变,仿佛他始终生存于时间之外,一点都没有响应与时俱进的号召。

  他高中毕业这么多年,却从不染指家里的生意,在广东的老爸老妈回来过好几次,那些讲道理摆事实啦、秉烛夜谈啦、群起围攻啦、悲情痛诉啦,反正什么常规武器全用遍了,就差老头老太太给他上吊下跪了。可任是你春风化雨还是泰山崩裂,老六被逼急了每次就只有两个字的回复:不去!那个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劲道殊有江湖儿女的味道。

  在这件事上老人们可说得上是软硬兼施仁至义尽了,可他们不明白非常人不可用以常法的道理,所以注定是要失败的。老头老太太浑身解数使尽次次都是无功而返,最后也死心了,结果乐得他的妹妹妹夫傍着两个老人狂捞银子。

  老六的父母拿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但人生在世总要有所依归,虽然家里面有钱,可就算金山银山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可是老六娇生惯养三十来年,养成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抬的货色,说到技能本领什么的样样没有。小说看得多有什么用?总不能将着一肚子武侠故事说书去吧?家里面最后一商量,眼下什么营生是好赚又不需要什么本领的?最后一考虑,除了娱乐行业就没有了。

  但是想做娱乐行业,有个前提,你必须得罩得住!那娱乐业可不是个是个人就能玩的行当,里面进进出出,红眉毛绿眼睛的,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事儿都能碰到。你要是腰板不硬的话,但凡遇见点事儿就够你喝上一壶的了,闹不好就有可能人财两失。可是,老六家不怕啊,老六的爸爸辈兄弟五个,其中有个三叔前几年混上了市公安局副局长,他要还罩不住,估计谁来也白搭。

  结果打前年开始,我们这座小城就多了一个叫做“蟾宫”的好去处,据说这名字也是来源于一本鸡毛武侠小说。

第三十一章:蟾宫种桂

 说起来有钱又有势的确是可以左右逢源石开花绽,自从“蟾宫”的牌子一挂出来后,那真是宾客盈门棒打不出啊。凭着老六三叔五叔(税务局稽查分局的头)的面子,加上家里人给他请的经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公关手段,硬是帮助老六撑起了一片明晃晃亮堂堂的锦绣前程。

  虽然最近这一年多时间里面,我们这边陆续开出了数家娱乐城、夜总会或者酒吧之类的场所,但是要论起客似云来高朋满座,那还是“蟾宫”稳坐头牌。

  今天小别重逢再次来到“蟾宫”,虽是白天,可里面依旧衣来鬓往,各个包厢都传出笙歌阵阵,少有空着的。

  我们跟里面的经理混得很熟,一打照面立刻被他给拉住了,紧赶着腾出了两个大包厢把我们这群联合国部队给安排了进去。

  我本质上是个比较好静的人,同时心里面放不得事情,这次藏着个要谋求下半辈子幸福的种子,再在鬼哭狼嚎般的包厢里面可就有点坐不住了,好歹陪着唱了几支歌,又被灌下几支苦瓜般难喝的啤酒后,转身出了包间四处溜达起来。

  逛了一会儿后,我发现许多人都拿着警惕的眼神看着我,明显气氛有些不对了,我开头还感觉很奇怪:老子又不是陈冠希,有什么好看的?可转头一想,自己也乐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千金散尽醉生梦死的所在,又不是超级市场,不好好在自己包间呆着,东瞅西寻摸地瞎逛个球啊?人家提防着自己是扫黄禁毒的雷子也是正常的。

  想明白了,心里面也舒坦了,一想也别跟着在这儿起腻了,万一影响到老六的生意可就面子上不好下来,干脆直上九重天我直接找老六去得了。

  老六的办公室就在“蟾宫”的六层楼上,面南背北临河而设,位置和朝向都是绝佳的去处,可就是里面的装修有些滲人,寻常人一般呆不住,能抗下来二十分钟而不感到局促不安的就能称得上是悍勇之辈了。

  其实这办公室原本的装修还是相当可以的,土耳其精织羊毛地毯、灰色暗纹菱形壁纸、意大利佛罗伦萨真皮沙发、彩色细块雕花玻璃落地窗、四处悬挂着仿莫奈伦勃朗甚至达芬奇的油画以及酒架、宽大书橱中大不列颠百科全书之类的装饰物,无不想要说明一点:这是个有文化会享受的小布尔乔亚老板。

  但是如果主人不喜欢的话,布置地再好都是没有用的。

  大家试着想一想:要是有个人里面穿着范思哲的细麻高支衬衣,下面是笔挺的纽西兰精纺西裤,可脚下配的却是踢死牛的包铁快靴,外罩猎猎作响的猩红大氅,再顶着个逍遥巾的话,那是个什么形象?

  要是您老能够想象得出来并欣然接受的话,那么恭喜你,你会喜欢老六的办公室了。

  老六搬进来后,对这些资产阶级的情调非常不满意,经过他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兼收并蓄汲取各家之所长,重新对办公室进行了改造。

  改造后的结果就是现在我所看到的情景:《九阴真经》与蒙娜丽莎齐飞,刀枪剑戟共银制餐刀一色。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奢华的真皮沙发所靠的墙上挂的不是《夜巡》和《向日葵》而是铁画银钩势冲霄汉的中堂,法式酒架上搁的既不是雪莉也不是威士忌更不是龙舌兰,而是大大咧咧的高粱土烧和泥封瓷坛的女儿红。

  其实这些还不算过分,最为叫初来者触目惊心的是:舒适的大班椅后摆着的不是实木书橱和文雅的精装经典,而是明晃晃的十八般兵器和半挂在兵器架上的血滴子!

  这些奇异元素的加入使得老六的办公室成为了我们当地的一个传说,甚至大家在拒绝对方要求自己请客而开玩笑的时候不说请你到局子里面吃皇粮,而是说请谁谁谁到“蟾宫”六楼喝老酒。

  但我熟门熟路自然不怵这个,直接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我看见老六并没有因为我来了而客套,甚至他根本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只是皱着眉头呆呆地望着侧面墙上的一幅字若有所思道:“自己找地方坐。”

  所谓见怪不怪,老六只有对自己人才会是这种随意的态度,我就老实不客气地找把软椅坐下,又从瓶瓶罐罐中挑了极品铁观音把茶冲上,这才朝老六视线的尽头望去。

  那幅字看着眼生的很,我想了一下,确定前番我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显然是最近才挂上去的。

  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