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坑!曲诃你等着,我回去一定让九渊收拾你。

 他把你当兄弟,你害他被剥了生魂失了肉身不说,现在还来坑我。

 我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准备随时划破皮肤取血。我大概已经明白了眼下的处境,应该跟在金流镇时一样,张医生让我入的那个局,就是为了让别的鬼物封我青龙锁。

 九把锁已经关了四把。看来他不把我身上的九把锁关闭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曲诃不见了踪影,水潭边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我急得赶紧背离水潭往前跑,但跑了没多大会儿,却看到水潭出现在我正前方,而从水潭里爬出来的鬼物则离我越来越近了。

 这个水潭里的水鬼有点多,粗略一数,超过十只。

 我转身想回头跑时,身后居然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水鬼!

 我惊讶地回头看,空气中就像是有一面超级大的镜子,所有的影像都对称地出现在我两侧!

 我根本看不出来哪一头是幻觉,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前后不是对称吗?那我就往左右跑,结果左右也出现了水潭,同样的水鬼在我左右也开始对称地朝我走近。

 他们眼里都带着恨,很深的恨意,这种情绪跟金流镇的那种贪婪不一样。金流镇的恶鬼只想喝我的血,可眼下这些恶鬼,却好像恨不得把我扒皮拆骨。

 我不知道这种恨源自何处,但我感觉他们似乎不是为了封我九把锁而来。

 最前面那只鬼是趴在地上的,全身的骨头都像是碎了,每爬动一次,从头到脚都要像菜青虫似的动一下,特别渗人。跟在他身后的女鬼,长发拖地,黏糊糊地粘在身上,整张脸都被遮住了,可她走动的时候,头发缝隙里时不时露出一只阴毒的眼睛,实在吓人。

 虽然月光很好,但按道理,我不可能隔这么远还能看清楚这些鬼物的样貌,可事实上,我每一个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清楚到连走到最后的那只小鬼的烂嘴巴都能看到。

 这种诡异,惊得我全身都在冒冷汗。

 我之所以没有立马割破皮肤取血,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血对他们特别有吸引力。一旦让他们嗅到鲜血的馨香,只怕事情会发展到我更加无法控制的地步。毕竟,我也不知道水潭里是不是还会冒出更多的鬼物!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手心里紧紧握着那块石头。

 我想看看这些鬼物到底有什么目的,最后时刻再取血杀他们。也许到时候其它三面镜子似的幻境会自动破灭,到时候我就能冲出去了。

 那种四面方都有眼睛盯着你的惊悚感特别恐怖,尤其是前后左右的鬼物长得一模一样,更是将那种恐怖感翻倍。

 我的心抖得厉害。两条腿不受控制地轻轻战栗着。

 最为折磨人的是,所有的鬼物都以龟速在朝我走近,那种临死前的折磨狠狠地揪着我的心脏,每过一秒紧张感都增加一分。

 “张医生!”我实在受不住这种折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空荡荡的,除了回音连虫鸣声都没有。

 等鬼物终于走到我跟前时,我的刘海已经被冷汗打湿,紧紧地贴在了额头上。

 我僵得不敢动,紧握在手心的那块带着尖头的石子正抵在手掌心里,只要我再多用两分力,就能把皮肤刺破流出血来。

 可我现在脑子里有点空,他们却在这个时候诡异地伸长了脖子。

 四周围满了水鬼,全都像长颈鹿一样把鼻子凑到我身上使劲地嗅着,似乎在确认什么,带着怨恨的眼睛全都死死地盯着我。

 敌不动,我不动。

 我感觉他们似乎有所顾忌,或者压根不确定我是不是他们该报复的对象。

 报复?

 这个词语从我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把我狠狠地吓了一跳。难道这些水鬼跟我有仇?不可能,我活了二十三年。从来都没来过弱水镇,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除非我岁前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

 但想想也不可能,半大的孩子,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呃,其中一只水鬼伸长了舌头往我脸上舔时,我右手一个用力,把掌心的皮肤割破了!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开始在空中飘散,我听到耳边有一只水鬼很夸张地吸了下口水。

 果然,我的血对他们来说特别有吸引力。

 但是他们并没有像金流镇的那些鬼一样扑上来想撕咬我,而是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态在我身上嗅着。但他们眼里除了怨恨之外,渐渐浮起渴血的贪婪,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像寻找到猎物的狼群,正在等待着杀死猎物的时机。

 周围升起一股强大的压抑,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水里传来一声哗啦啦的撩水声,有什么东西从水里窜了出来。

 一头银丝鬼魅般出现在我身边,是弥恪。

 他嘿嘿笑着,像做深呼吸一样用力地吸着气。周围的压抑立马减轻不少。

 他在吸收这些鬼物的怨气?

 那些孩子身上的阳蛊应该是柴老六下的,但同时他们又能被弥恪调遣,这也是那些孩子的表现有点古怪的原因。而曲诃是鬼,可能柴老六的能力还不足以控制曲诃这种级别的鬼物。所以当初曲诃中了阳蛊后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如今应该是被弥恪控制住了。

 所以,是弥恪想把我引来,而不是张医生?

 想起英子白天说的话。我估计张医生现在可能没有精力再来抽我魂魄的筋了。

 既然是弥恪,那我反而暗暗松了口气。我僵着身子瞟那张让我情不自禁的脸,总感觉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九渊“你把我引过来有什么目的?”

 他又极其享受地吸了吸鼻子,那表情就像是刚跟女人淋漓尽致了一场。莫名让我有些恶心“哦,我发现我来这里洗澡的时候,这些鬼东西对你的血很敏感。你闻到没有?真香,我喜欢吃。”

 原来他不过是想利用我让这些鬼物多发一点戾气供他吸食。可我关心的是,这些鬼物为什么会对我带着这种难以言喻的敌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血对他们来说太有诱惑力了,长发拖地的女水鬼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张大嘴巴直接就咬了上去。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皮肤比她牙齿刺穿的感觉,很疼,我用力地想把手抽出来,可她死死咬住了我的手腕,像块千斤巨石一样稳稳地长在了土里,我根本就抽不出来。

 她咬的地方正好刻着老鬼的印记,我只感觉手腕上一阵火热,然后女鬼凄厉地哀嚎起来,很快就像炭火一样变得浑身通红。最后化作一点点火星子寂灭无踪。

 其他在看情形的鬼物明显吓了一跳,弥恪也紧张兮兮地往后退开两步“你是什么东西,你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我猛地打了两个寒噤,心底的慌乱好像被自己的血腥气压住了。

 我冷冷地看向弥恪。感觉这只鬼占用着九渊的肉身实在很讨厌,他有什么资格顶用这样一张漂亮的躯壳?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那天杀王孟一样,整个人突然变了似的。极其冷静。我用流着血的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图形,类似某种符篆,一滴滴的鲜血像在图形里静止了一秒,我也不知道自己嘴里念了一句什么话。图形里的血突然就像花儿一样朝四周绽放,直接打在了那些水鬼身上。

 大多数水鬼都凄厉地哀嚎起来,然后慢慢地变成炭火,化成火星子。消失在夜幕之中。

 弥恪想跑,我却用鬼魅的速度拉住了他,声音冷得像一块冰“我是什么东西?我倒是想问问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用九渊的肉身。你想怎么死,说吧。”

 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那张好看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惊恐的神色,弥恪咽着口水,牙齿打着颤结巴道“你、你的眼睛,怎、怎么红了?你是,你是…”

 我感觉自己在冷笑,突然说出两个让我自己费解的字“千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