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竟然亲手掏出了自己的心!

 男人甲终于溃不成军,腿脚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啊…虎子,虎子!”

 虎子本来就已经撕裂的嘴巴咧出一个渗人的笑容,踉踉跄跄地一步步朝他走近。男人甲吓得惊慌失措,下意识地踢蹬着腿往后面退,留下一条长长的水印--他吓了。

 “快回来!”男人乙听到男人甲的叫声,急得直跺脚,可他们三个都不敢回头,只能一遍遍地喊着男人甲。

 男人甲被喊得回了点魂,想站起来的时候腿软站不稳,他只能改而往前爬。

 可经过虎子身边时,虎子微微一欠身,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一手托着自己血淋淋的心脏,一手拖着男人甲,一步一步僵硬地朝鬼门坳入口走去,两眼发直发亮,已经很明显地往外凸出了一截,很像金鱼。

 男人甲开始抽搐,无力地抓着脖子上的那只手,好像根本就挣脱不开。

 男人乙等了一会儿都不见虎子和男人甲回去,咬着牙狠心道“我们走!”

 “那虎子他们…”另外两个男人连声音都在抖,看来他们以前来鬼门坳的时候没见识过这么诡异的画面。

 我急急朝虎子他们看去,只见虎子拖着人到了鬼门坳入口处就停了下来,他的嘴角一直往外溢血,里面掺杂着各种秽物。

 他笑着把右手上那颗心递了进去,上半唇随着脸上的肌肉往上扬时,下颌骨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以至于嘴巴像河马嘴一样越长越大,看得我头皮直发麻。

 一团白雾迅速吞没了他的右手,等白雾退开时,他右手上的那颗心连同整只右手都齐腕没了!

 我身子猛烈地哆嗦了下,强烈的视觉刺激搅得我神经紧绷,下意识地躲进郭沐霖怀里不敢再看。

 不到两秒钟的工夫,我就听到一阵咕噜声,男人甲几声呜咽后就彻底没了音。揪着郭沐霖衣服的手一抖,我心惊胆战地问道“怎么了?”

 “两个人都被白雾拖进去了。”郭沐霖说着轻轻拍了下我的背,半抱半提地把我拽起来。

 我这才发现花蛇被他捏在手里,都快翻白眼咽气了。

 郭沐霖一把将花蛇扔在地上“现在烈日当空,鬼门坳里的鬼物都能来去自如,可见里面有多危险。不是我怕死,曲诃,你也知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不能出事。我知道你担心惠娟的安危,但那只鞋很可能是她自己故意放在入口处的。”

 郭沐霖说,胡慧娟能通过那只鞋辨别方位,当时可能也是情急之下才把鞋子拖在那么明显的位置上。但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胡慧娟压根没进去,鞋子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让我们察觉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引进鬼门坳。

 前一种情况,危险的是胡慧娟,后一种则是为了置我们与死地。

 方圆百里,谁人不是鬼鬼门坳三个字谈之色变的,毕竟从来只有活物进没有活物出。

 我不知道郭沐霖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想到他不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胡慧娟,我竟然隐约有点高兴。不过这种念头很快被我掐死在萌芽之中,这种歹毒的心思不该有。

 曲诃气得直接现了形,但让人诧异的是,他居然没有被阳光灼烧,反而行动自如“那你也被阻止我,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里面是凶险之地,惠娟在里面待得越久就越危险!”

 郭沐霖这次没拦他,只幽幽地冷哼了一声“你就算为她死了,她也不领情。你从头到尾都在一厢情愿,值得吗?”

 曲诃急急顿住身子,回头的时候脸色黑得像锅底。他紧紧握着拳头,两眼瞪得跟铜铃一样,恨不得上前跟郭沐霖打一架。

 原来,曲诃一直都在单恋。

 我瞄了郭沐霖一眼,隐约感觉这三人之间存在着一种很复杂的三角恋关系。但愿是我多想,虽然九渊长得很好看,但我不希望别人跟我抢他,单是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我都没办法掌握他的心思,如果再出现几个情敌,我会败得一塌涂地。

 “曲诃,你要是信我,再等一等,明天迁魂日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进去。”

 曲诃咬牙切齿地抬手就往周围的竹竿上批去,几根竹竿应声被斩断,哗啦啦地往斜里倒去。

 断裂口竟然有油水冒了出来,一点点地顺着竹竿流下,渗透到土里,褐色的油散出强烈的臭味,比刚才那句腐尸味道还重。

 之前我还以为引魂幡里的味道是腐尸造成的,没想到竹竿里竟然有古怪!

 郭沐霖捻了一点点油在指腹中轻轻研墨,隔着五六厘米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是尸油,这些竹竿里怎么会有尸油?”

 我心口一紧,脱口道“引魂幡按理应该插在坟上,我们脚下…会不会是坟冢?”

 想到这里,我吓得动都不敢动。

 这里的引魂幡密集成这样,下面该是葬了多少尸体?难怪这里大白天的都这么鬼气森森,原来葬了这么多死人?

 郭沐霖微微一晃,显然是认同我的说法。

 他松开我的腰,叮嘱了一句“不要碰尸油。”

 他说着就走到旁边,紧紧捂住其中一根竹竿,以鲁智深倒拔柳树的气魄晃了引魂幡几下,一个用力就把深深地插在地上的竹竿拔了出来。

 竹竿最下端黏着黑乎乎的东西,不断有尸油慢慢地往下滴着。

 郭沐霖神色冷峻,居然又把竹竿插回了原位“引魂幡直接插在了尸体里,这些成活的竹子应该都是吸收了腐尸的营养才成活的。”

 我一阵心悸,朝郭沐霖使了个眼色后,赶紧跟着他一起小心翼翼地出了引魂幡林,还尽量不再碰任何竹竿!

 曲诃附回花蛇的身体后一直都在沉默,我们回悦来旅馆的时候,驼背老婆婆正叉着腰站在我们那间房门口“旅馆准备停业清扫,还请两位今天退房吧。”

 她那架势,显然是告诉我们就算不退房她也不想再让我们住了。

 今晚过零点就到了迁魂日,所以他们今晚肯定会有所行动。也许迁魂的行动就在零点以后进行,而不是明天天黑之后。

 郭沐霖突然掐着动了下手指,就像算命先生似的故弄玄虚道“刚才回镇子的时候,我看镇北有乌云飘来,压在金流镇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消散。老婆婆,如果我算得没错,镇上这两天是不是有人死过?金流镇虽然背山面水,但镇上以前肯定有人自败了风水格局,所以现在的金流镇阴气太过,掩了活人应有的阳气,才会横祸不断…”

 “你胡说!”驼背老婆婆突然用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我们金流镇代代出人才,走出去的哪一个不是飞黄腾达?不管做生意还是当官,都能发财,是人上人!”

 她的反应很像是郭沐霖触及到了她最为敏感的话题,所以郭沐霖勾起唇角轻轻一笑“可你们镇上没有谁活得过五旬。”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将驼背老婆婆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又说道“也许我说多了,可能都活不过四旬。”

 我疑惑地看了郭沐霖一眼,他不会烧糊涂了吧,驼背老婆婆怎么着也跟我婆婆差不多大年纪了,绝对不止四十岁。

 脑子里有道光一闪而过,除非驼背老婆婆并不是金流镇的人!

 之前在镇上走动的时候,确实没有看到老人,难道他们都短寿?

 “七为庚,也表示更,秋收而待来春。南向阳北向阴,你们好端端在镇北中七棵大柳树,难道没人告诉你们柳树属阴能够镇魂吗?本来就阴寒的地方,再镇压那么多魂魄,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人怎么可能长寿。我不知道谁教你们留着那几棵柳树的,但那人明显不想让你们活太久。”

 郭沐霖这番话说得玄,我听得心惊胆战。

 他说罢,也不给驼背老婆婆再说话的机会,拉着我就回了房“我来收拾东西,即刻离开。”

 “不是还要…”等着迁魂那一刻,想法子进鬼门坳吗?

 但看郭沐霖朝我挤眉弄眼,我立马懂了。

 他是故意做给驼背老婆婆看的,他刚才那番话也是故意说了吓唬驼背老婆婆的。既然她能被人皮鬼挑拨,那就说明她心里鬼张医生师徒起了怀疑。郭沐霖这么一挑拨,她可能会彻底动摇。

 我们下楼的时候,驼背老婆婆还傻站在门外,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等我们快离开旅馆时,她才着急着慌地追下来“等等!你们等等!我给你们安排别的住处,我有话要问你。”

 她让我们往镇子东边的方向走半公里,那里临山有个小木屋,还让我们在那里等她,她得空了一定过去见我们。

 郭沐霖为难地摇摇头“我跟我老婆已经在这里逗留了太久,她现在手伤还没好,我想尽快带她去城里看看,免得留后遗症。”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怎么进鬼门坳吗?”驼背老婆婆镇定了不少,她微微眯着眼,用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紧紧盯着我们“我知道你们也是想来夺阴魂钵的,我没办法帮你们拿到那东西,但是我可以教你们怎么安全出入鬼门坳。”

 花蛇身子一震,急急地缠上郭沐霖的手臂,拼命想叫他点头。

 不过什么是阴魂钵?难道死在其中一个煞位上的道士,就是为了来找这宝物的?

 不过在我听来,这不过是个极其阴气的邪物,想夺取它的人多半走的是邪路。

 “阴魂钵?”郭沐霖皱着眉头看了花蛇一眼,沉吟道“那是什么东西?老婆婆,不管你信不信,我跟我老婆当初只是看到镇子漂亮才进来看看的,既然你这么怀疑我们,我们也没必要继续接触下去。放心,我们马上就离开镇子。”

 “等等!”驼背老婆婆这下真的急了“今晚要迁魂,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多解释,小兄弟,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全镇的人,这么多人命,你不能不管啊!”看来事情很危急,不然她也不会在还没完全了解我们的情况下说出这种话来。

 郭沐霖犹疑半晌,最后点了头“也好,那我们就去小木屋住一晚,明天再走。”

 驼背老婆婆把钥匙塞进他手里后,才目送着我们离开。

 我看郭沐霖真的往东边走,疑惑了“真的去小木屋?她会不会使诈?”

 郭沐霖的嘴角微微一勾“当然不去,她没那么可信。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等下直接去鬼门坳守株待兔。”